2005-05-07 04:27 6 4526 5 mins

Agina | 叶生花

四 的 话

好激动。写的时候就是脑子很死地往文字的角度里钻了,牛角尖。我通常都是习惯在某个特定的氛围下写东西,这次也是一样,歌曲是那些淡淡哀伤氛围的拼凑。

想拼出一个灵异故事的氛围,所以没有交代太多的背景,大家如何想象也当然是件自我的事情。文字不应该是过于拘束和定性的东西,它应该仅仅是一个引导的位置,所有的理解都是个人的狭义,阅读并不存在广义,我们所看到的东西终归只是一隅。

当然我也是一样,我写出的东西,也许当时的原因仅仅是冲动或者某一个细节的延伸,但是却能在更多次的阅读以后找到更多我们的影子。

我很喜欢侧面这个词语,因为我觉得牛的侧面相当流畅而完整,是非常细腻的物象。嘿嘿,里面还是有很多个人元素的……比如说在公车上拍外边这种事情= =

我说了好多废话还是要回到正题,牛牛要快乐呀一直快乐。

叶生花

by Agina

0

她用近乎透明的目光看着他的侧脸,伸手抚摩那条边界,因为她不想忘记这只属于他们的语言。他们之间,就如同那肥皂泡所凝聚的膜在阳光的浸透下所漫溢的色彩,五彩斑斓得美丽令人心生触摸并牢牢掌控的欲望。无言之中,所有的一切都消逝得没有踪迹和遗留,完完全全地粉碎在刹那之间的激情。

[你,我,我们,什么也未留下,什么也再找不回。]

[叶,你是否听得见。我是你的花,只为你盛开的花。]

无能为力,微弱的声嘶力竭。从小就因为这几近偏执的执拗让大人头疼,单薄的眉尖凝结成的小小的结,如何也无法绽放的蓝紫色丁香,也许要形影相随。

直到永恒的终结。看不到终点。

1

是否每一个如此的下午也许都拥有令人心旷神怡的底蕴,淡蓝而发白的天空浅浅地浮了那几片若有若无的云,仿佛瞬间就会融化的巨大城市构群里记不得名字的河流印照着那样的景致静静徘徊,昨天的雨水蒸发得一干二净,路边的梧桐树梢冒出嫩绿的新叶,班驳着青白与杂褐的表皮,散发出仍未来得及离开的雨水青涩的气味。坐在公共汽车最后靠窗的位置。总是觉得这是最为舒适的空间:可以把窗开得很大,这样望到的景致就不是隔着车窗玻璃的那种单调的褐色。城市恢复成她本来的样子。

春日的阳光是最好的调味剂,如同盐之于薯片,似乎永远不会令人觉得过时或者厌弃。让这无害的阳光毫无遮拦地洒到脸上的均匀感触,温暖而简单。光芒不会给人带来灰暗或者晦涩的心情,这对于她来说,重要至极。

[叶。你当时就坐在我旁边的位置,还……记得么。]

叶的脸上有温和的气息,是某种熟悉而强烈的记忆促使她这么认为。是。阳光似乎突然加强了功率般的曝晒着一切,她看着叶子的嫩绿蜕变成油绿的过程,心疼。那个她没能留的住的男人的灵魂,现在换了一个寄宿的主人,不经意再次脆弱地裸露在她的面前。

心律不齐,她感到心脏的跳动顶住了某一层脆弱,快要崩溃的平静。她不得不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以努力维持自己的矜持,可是男人的影象依然顽固地霸占了她的沙发,她已经无处可逃。四周都是暗紫色的厚实墙壁,她无路可逃。

她仓皇地拿出包里的相机,手腕的颤抖使她差一点承受不住那台银色相机的重量。因为在他的面前,她知道自己自始至终都是个要输的人。可是她必须得撑住她的平静,以她全部的坚强。她要对着窗外拍下一些照片,用不透明的相机来挡住眼神的无力。

[不。那个人已经死了,他已经远远离我而去。]

曾经的那个人。他的面容他的全部,在她的生命中,烙印得那么深,那么伤。他的死,无法不从灵魂的最底层摇撼她的地基。她时常感到自己站在即将要地震的震中,她明白那种地震将会造成的后果却不能够挪动自己的脚步,半步也不能。他的死像一个牢固的坚不可摧的符咒所化身的脚镣,倔强地把她束缚。不能离开,不能飞翔。长时间地忍受双脚不能离地半步的痛楚。她不敢坐飞机,即使再远的路途也坚持坐火车或者汽车旅行,她拒绝海洋拒绝蓝天。

[他。没有留下任何的音讯。就那样凭空消失。十二个小时以后。我知道他坠落在我们曾经游玩过的海。]

叶握住她颤抖的手,仿佛死去的他的手的触感。用力而温暖。

2

她握住叶的手,被白色细腻皮肤包裹的手掌帖服在叶的淡黑色皮肤上。仿佛一种水生动物的柔软肢体。她想象自己是一朵扁平的海葵,白色的危险潜伏在那一块晃动着的深兰色海水中,一朵高洁的陆生植物的花朵摇曳在山头的绿野之中。

叶是她心仪已久的猎物。出于一种本能她明白那种鲜美的滋味,即使伊人逝去也令人消魂不已的快慰。这个灵魂所寄居的肉体无论如何改变外形和所有一切的表象,也不能逃脱这宿命。“控制我们的强大的力量。冥冥之中…”她明白自己能选择好时机,把甜蜜而芬芳的液体迅速而准确的注入。腥甜红色液体的滋味,仿佛毒药般甘甜可口的馨香。猎物立刻麻痹。

她不能摆脱这种想法,这种用极端手段把叶留在自己身边的念头。所以她时常做噩梦。没有止境。

她梦见自己身处红色墙壁的房子里,没有门窗的房子,找不到光源却有刺眼的强光,她被迫穿上烧红的铁舞鞋,被迫跳起欢快的舞蹈,好象置身于某个盛大舞会的艳丽公主。她是一朵红色的妖娆的花朵,尽情绽放在高速旋转陀螺的轴心,离心。妄图把一切都吸进这个巨大的旋涡,这是唯一让她心情愉快的理叶。于是全都没了形状散了颜色消了气味,浑浊的愚昧的墨色从头到脚淋遍,紧接着伸手不见五指。沉重立刻充塞可以利用的空间,说不出话动不了手流不了泪,有人把十个安全气囊紧紧压在脑袋上面。划不开自己的皮肤。自己快要被这愈演愈烈的闷热所融化,浇注进另一个模中。凝固起来的肌体带着无以名状的陌生与恐惧。无法确定曾经的他是现在的她。轮回,微笑着粉碎的人的面孔。随着捉摸不定的真实变换外象,辛苦但迫不得已。

不能解脱不能释然至死方休。似乎是一个恐怖的预言,一个不能逃脱的宿命,一个无法抗拒的诱惑。我们,可以随便,变成其他人。只要我们愿意。

[我时常在想,他是否也经历这样的磨练,以你的姿态出现在我的面前。]

3

她已经搬离了曾经的寓所。叶的房子大而宽敞,家具却少的可怜。于是她把自己几乎全部的东西都塞进了这个如今可以自由使用的空间,尽量使得它看上去充实。在某一个可以相信的范围。

她和叶在同一张黑色钢制台面上吃饭喝茶聊天,却有各自的写字台和书柜。她不知道叶的工作是什么,只是每天在门口和他到别。在假期里他们重复相似地近乎相同的工作,每天对着电脑敲击键盘,偶尔打上时间很长的电话,用毫不相干的语言诉说着彼此独立的那一部分。

有时候很难过。因为每天醒来。叶总是背对着自己。她想念着他的模样,他潮红的脸颊总是柔软地贴住她的头发,她就安睡在那个狭小但不拥挤的空间里,他的手臂环绕着她,随时随地。可是。她抚摩叶仍在熟睡的脸,他们那么相象。他和叶,叶和他。她摸着叶算不上浓密的眉毛,柔软得像新生婴儿的胎发,她体验到一种发颤的快感。

[也许我拥抱你,是为了再次拥抱他。]

4

独占欲是一种非常恐怖的东西。它没有具体形态、气味,却能在时间充裕的情况下把双方都吞噬得干干净净。她明白自己处于一个不好的状态。

[可是你知道么。叶,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他再次离去。]

于是她开始试图深入叶。她想着的那些不着边际的事情,很多很多变成文字的东西,她都想让叶能够了解。他们出去拍照,任何天气。她以相机坏掉为理由和叶使用同一部DC。阳光渗入到植物生长的缝隙里,她忽然觉得自己的内心被藤蔓植物的疯狂长势所膨胀,正愈发阴暗潮湿。她应当担心自己的内心可能受到的损伤,可是她快乐地忘乎所以。

马路上散落着混凝土搅拌车遗落下的灰色粘稠混合物,她敏感地瞥着这个即将干涸的东西,长久地观察着它变得坚固的过程。叶轻声开着玩笑,嘴角扯动出一丝笑意:“你怎么,还像个学生呢。”她也轻轻笑了,并不辩解什么,只是把相机举到一个稍高的位置,拍下叶暧昧着光影的侧脸。

[我是这样,爱着你的侧面。]

5

是一个飘散玫瑰气味的雨天。她买的折旧的天蓝色雨伞终于派上了用场,叶说要请她吃饭,就在家里收拾好了饭局。她收到这样的短信时正在上公共选修课,电影艺术欣赏。不知名的片子里夸张的颜色对比,女主角黯淡的眼眸和华丽的衣饰,一个一个如同摆设木偶般的男性配角。她不用看便知道那是个不可一世的公主,叫人唾弃甚至心生憎恨地诅咒。她无法勾起她任何美好的欲望。

她在黑暗和沉在底部的絮叨声中默然起身,她忽然欣喜地找到一个逃课的理由。但是她依然沉默着行走,甚至连打开教室门时候裸露的刺眼光线都未曾被人发觉。她是这样的,容易被人忽略。她不为此感伤。甚至愉悦地认为这并没有破坏她即将上演的快乐剧集。她和叶,会以一种非常温馨而普通地方式吃完叶请她吃的第一顿饭。

[你说要离开。这样突然。我没有任何准备。当然我知道自己无法给你你所要求的。]

叶忽然说要结婚。当然对象不是她。叶只说了一句话:

“对不起。我也不期望,你的原谅和包容。因为不可能。”

她沉默。一方面是巨大的刺激反而让她显的平静,另一方面则是一贯的习以为常的隐忍。她想到一个可笑的事实,他当年在机场甩给她的冷脸,毅然离去再也没有回头的背影,匆忙而杂乱的脚步,那仿佛死亡序曲般的心跳和节奏。不,不一样的。她竭力告诉自己这两件事的不同点。

[我们的第一次旅行,也是最后一次。]

6

她说旅行,是指坐飞机的旅行。

[我看着你失却平静而烦躁的瞳孔,知道我们应当同归于尽。]

叶没有声音地答应,只是优雅地点他消瘦的脖颈。叶是断然不能拒绝,她的要求。她说了,她要去一个海景观光区。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因为她知道他们是同一个人,应当有同样的宿命。而掌控这宿命的,恰恰也是同一个人。

[我是,只为你盛开的花。]她在画了嫣红牡丹的笔记本上草草写下这样一行字,然后把它锁进抽屉。紧接着走到玄关,叶已经等在那里,手听话地搭在黑色旅行箱的斜拉杆上。

那一夜,她失眠了。飞机平安地抵达了那个久违的存在大海的城市。

7

在咸腥的海风里穿梭,她捋着头上飞乱的发,把包带牢牢抓好。她不再握着叶的手,因为她知道总有一天可以紧紧握住并永远不再放开。她得意地微笑,不露声色。

她平静地思考往事,翻出箱底的衣服出来晾晒,在一些潮湿的季节是必须的。她找不到一颗樟脑丸或者替代品,于是只能把他们统统刮在细绳上,在风里一遍遍过滤着气味、记忆、感情。她不相信这些东西有用完的一天,因为她一直坚信这些东西经久不衰。也许人死了,这些东西也能够在某些意义上获得永恒的力量。

她记得他给她买过的苏打汽水。5毛钱一瓶的廉价快乐,5分钟就可以享用完毕。但她偏要慢慢喝,他总是嘲笑她喝汽水像是喝炖了三个小时的鸡汤。她不解释,笑得灿烂。

微笑总是在阳光里融化。然后液体蒸发。我们什么也留不下。

她在旅馆里的白床单上深深睡去。大约一梦不醒。

0

“这个就是了。”面无表情的女人手持翻黄的病历把他引到一个单人病房的门口,“她很乖,就是不太肯吃饭。”

“她这样多久了?”男人似乎十分惊讶地问。

“一年多了吧。”护士低头翻了翻病历,“对,去年七月份送到医院的,开始是吃安眠药吃多了,抢救过来了就变成这样了,成天痴痴呆呆自己对着墙壁不知道说什么东西。”

“怎么会……。”男人抬起皮肤白皙的手摸了摸鼻子,难以置信地向房间里呆滞的女人投去似乎可以认为是关切的目光。

“……说起来有件事相当奇怪。”护士忽然打量起男人的脸庞,“送她入院的男人,跟您十分的相象……不,除了…除了他的肤色比较黑之外简直一模一样。”

0

[大家都死了。是,谁都不能幸免于难……不过还好,我能把你们,一起留在这里了。]

她说。对面是空无一人的墙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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