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09-28 14:50 3 6279 7 mins

说画#005 | 镜像里的猫王子

the-cat-in-the-mirrorThe Cat in the Mirror, 1978

镜像·金黄色焦灼

“重要的不是去表现自己,而是去表现宇宙。”他说完之后,噢,窗帘倏地被拉开,也并不是风什么的自然元素。明黄的光芒射入昏暗的房间,同时也淌进彼此黯淡无光的内心镜像。巴尔蒂斯一直乐意作一面反射澄澈之光的明镜,尽管其结果仍是梦幻迷惑。

少女无比宠溺地睡在沙发上,窗帘却被怪异的侏儒拉开,金黄色的亮光照耀着她那斜倚的裸体;或者,少女舒服地靠在小沙发上,以怀疑的目光斜扫书中的内容,书面金黄;再或者,少女以奇异夸张的角度撑开双腿,几近全裸的身体加上面露诡谲的笑,令一旁趴立的小猫瞪目惊愕,而如果猫有人的情感表达的话那也一定是突兀的心理涌变,少女手中紧握着的镜子背面呈金黄色,恰似少女与猫视线交汇的集合点。从对立的《室内》到平敛的《看书的卡蒂娅》,再到张显矛盾的《镜子与猫》,巴尔蒂斯置人物于外露的心理场景当中,少女们的姿势溶进背景的昏暗协和变奏中,但留下了像侏儒、猫之类的关键设置来填充反差的美感。

侏儒在《室内》里的登场无外乎是以一个入侵者的身份,并且模糊自身性别,侏儒以金黄色光芒来破坏沉眠少女的暗色卧室。如果说少女与侏儒分别代表着性的萌发暗示和抑制侵袭,那么在小桌上静立的猫便成了性反抗与性成长的见证者。当然性的主题色调也可在画作本身的黑暗中消解不少,这只是一个室内风情,安详与躁动同在,抛弃侏儒兀自的手势,整幅画的色泽是意外温暖的。

巴尔蒂斯将心理情绪集中到色块上,整体的构图平稳有致,人物线条也处理得圆润,或者说他甘愿含糊。卡蒂娅手中金黄色书本,以及猫面前的少女握着的金黄小镜,亦成为构图之外竭力表现的内心视像,那里集聚了表情呈露不出的焦灼。他将场景设置为平静的水面就走了,人物留在水面上任一层一层的涟漪散开,他们或许早已料到,或许无能为力地眼看肉身要反叛开来……

猫的失踪

雨似乎停了,表弟正兴致昂然地逗着灰猫嬉闹,那是他在暴雨前从小巷里捡回来的。如今仿若看见两只猫在我眼皮底下打闹,甚是觉得自己像旁观者一样无法插足他们的欢愉。或者说,表弟在无形之中把界限铺开来让我无法涉足,然而我一遍遍地放下书,将耐心与姿势都抛弃,肆意作一个不知足的观众看他尽兴而至的手舞足蹈。

那似乎是在日内瓦,一个幽暗之夜,小猫咪嗦走丢,男孩趴在窗台等候但并没有哭泣。猫会消失在他的童年里,13岁的巴尔蒂斯以绘画来记念他心爱的猫咪,而悲哀亦在40幅图画里凝成永久而持重的印象。

猫浅睡在小桌底,猫揉着爪子伸懒腰,猫跳跃着抓自己的黑影,猫踮起脚步嗅出食物的气息,猫赖在小孩的腿间嘀咕着矫情,猫轻翘着尾巴溜出你的视野宛如幽灵一般……可是到最后,小男孩流着黑色的眼泪,哭泣道爱猫的走失。猫没有了,可悲哀还在;童年没有了,但童趣可以一直享有着。

对爱猫的追怀图画结集成他的第一本书《咪嗦》,用印度墨画的,采用古老的木刻风格,那种粗重的“原始”笔触。这本书由诗人里尔克作序并都给图画配上文字,他倒真是被小巴尔蒂斯的那些质朴的图画所打动了。

男孩或许还在地板上涂涂画画,或许在纸板上调试着色彩,风从窗帘这道屏幕后吹拂而进,他的影子飘忽不定,终将化成一团猫的娇小暗影悄然离去,但也在整间屋子里游荡不已。我忽然看见表弟捧起皮球,越过头顶然后用力砸下去,那只灰猫瞬刻奔向球去的方向,这种默契仿佛早已培养在骨子里。

猫影一逝,我真怕它真的会消失在表弟的短暂童年,也随刻起身跟了出去……

镜像·灰白色短暂静谧

当性意识被挖出来评价他的作品时,巴尔蒂斯笑了,推翻那些死板的言论然后不再用言语涉及自己的作品,他是不喜欢谈论自己的绘画的。若实在要谈论,那也要用绘画来论及绘画,那是他的方式。

巴尔蒂斯的绘画中存有阴柔的静谧,这或许与他类猫的性子有关。裸体的少女们带着青春期的淡然哀伤,缓慢地在镜头前摆定姿势,接着她们要让我们踏入睡梦中的宁谧。《穿白裙的少女》这幅早期的作品,保留着古典主义的构图与色泽,少女斜倚着,全身放松,眼神茫然但不迷失,同样优雅地望着画面外的视焦。其实巴尔蒂斯一直是古典主义的恪守者,一直从普桑、库尔贝、弗朗西斯卡、德拉克洛瓦那些画家那汲取坚定的精神剂。

到了《白衣少女》画作中,又运用了象征主义的笔触,面部模糊,但白衣敞至胸部一下,清爽的色调线分割了略呈灰暗的画作整体。白色并不以洁净的成分出现,而是来简化色彩的含混层次,使之回复明朗的风范。当然他并不是积极到想令作品呈现这样的色调,像二十二年后的《休息的裸女》中,白衣也同样起到这般简洁的协调作用,少女睡眼世界以外的裸露皆与欲望与潜意识无关了,但同年出现在《侧立的裸女》中的少女则具有挑逗意味,手中垂着的灰白衣布涵盖了一切可移动的暧昧性,少女的侧立姿势凝滞且又不呆板,却总微微泄露出某种暗示。

这种白色对肉身的覆盖并不起到恰到好处的整体感,反而由于白色并不呈露洁净而略微带上暗色的灰,却毫无脏感。灰白色便弥补了睡眠与非睡眠本身所无法包容的现实性梦幻。这种用色对梦幻的影射也一直是巴尔蒂斯在艺术观念中阐释的。它们给人宁谧之感,但不意味着长久,你盯着白色块的和谐部看久了就生怕会破坏它,于是便自己从画中的梦境走出来。

有意思的是,《白衣少女》戏仿了《蒙娜丽莎》两手交握的安详。但巴尔蒂斯想表述的是青春,而非富贵之境的奢华浮象。

猫的隐居

那天他闹糟糟地嚷着,试图劝说姨妈,紧挨着索性倒在地上哭闹来打赖,最终她对他没折。于是表弟兴高采烈地抱起小猫奔上床,在枕边做了个“猫窝”,当然小猫的卫生他也是精心打理过的。小小的四岁人儿照料起动物来倒有一套,但似乎他俩是需要人照料的同类,因而了解透彻罢了。

灰猫儿一向很调皮,但没把他的床单弄乱扯坏就很不错,它蜷缩着身子并喜欢把尾巴翘成一个向内的问号,脑袋则藏到小身子与爪子的交合处。猫一直都在贪睡,但时刻却很警觉。

他找着一处叫“大木屋”的住所便安心隐居于此,本来就是不喜欢交际的主儿,这会更可在此开拓创作的小天地。那时候山田节子,这位来自远方的新娘,已经成为巴尔蒂斯艺术的一部分而在他身边游走着东方情怀。他决意远离现代画派各种流派的纷争,在自己的古典情怀保持一种自视清高的姿态,其实是平和地回溯了以往,于是我们今天看见整体上的巴尔蒂斯其实是现代艺术的出位者。

他认真而慢性地画着无忧无虑的画,同时问候自然,挚朴而虔诚,毕竟他认为“脱离自然的画家将渴死在泉水之旁”。这也可解释他作品里的现实性为何成为主题,并且相对隐居的生活也创造了安心亲近自然的客观条件。

他迷恋风景中平整的线条与匀称的色块比例。开一扇窗,窗台上的玫瑰花也要被田野的无限韵律给掩没,背景才是至高的欢欣。

我坐在他的床边,表弟已将头埋向灰猫的小脑袋,他尝试让它的眼睛睁开并回视他,可灰猫并不理会小主人的闲心。我垂下手臂抚摸着表弟的细发,那感觉就像是在自家宠物猫身子背上寻求慰藉一般……

the-mediterranean-cat-1949bThe Mediterranean Cat, 1949

镜像·姿势吐露梦幻的暧昧

那几个超现实主义画家找到巴尔蒂斯,有点惊喜地接近这个被他们称为“圈外的超现实主义者”,可是巴尔蒂斯本人明显没有多大的热情来回应来访者的加盟呼唤。他可以成为他们的朋友,却无法成为创作模式的被动者。手势渐缓在低垂,多说无用的劝导收回了它的耐心,光照射进无尽的室内空间,影也玩起魔法来调和这一暧昧不明的亲近。他说要仰视你那不可缺失的耐心。

先不说早期《街道与行人》(1933—1935)那般仓皇无归的举手投足,我从他二十年后的两幅《梦幻》里看真切了他养足耐心摆出来的睡姿,可这睡姿却又成为梦闯入现世的端口,男孩女孩睡在软沙发上,花朵被叼起来被掂起来,再以其芬香诱惑睡者。持花的男孩或女孩以现实的顽皮来挑逗梦境,甚至有点嫉妒的神色,然而睡眠在小世界里让人沉溺,花朵低垂的弯度与睡者保持的姿势达成梦幻之外尚未叙说尽的故事,因为这是现实,因为毕竟还有人还醒着。淡淡的色彩如纱幕般铺满了整个室内的睡眠,真切有质感,却仍然让你起疑心,说不可能只是现实吧。

那么就当作恍惚一瞬的幻觉,正如在《尺蛾》(1959—1960)里那扇动翅膀的小生灵,忽而就融入梳妆台前的背景里,裸体的女孩亦找不到。经他精心调配的色彩在古典的构图框架上流溢散开,可人物姿势始终如一地保持着凝滞的钝感,“客厅”系列画作中各行其事的家人们,《玩牌者》中神情早已从姿势夸张的男人坦荡又不无稳重地跳跃出来,而《乌鸦与女孩》(1983—1960)其实就是扬手来与暗黑精灵沟通。

或许《耐心》系列画作才可称为这一类姿势物语的梦幻代表,但其本身的深色调又决定了这是一个关乎内心凝重而自持的视角。女子以何种姿势倚在桌子上不重要,背景庞大的深黑空间还有前景作装饰的小物什也不重要,那种直探内心的浮躁与惶惑的眼神成为一切的分割点。可以迷茫,可以盲视万物给予的重心,但已步入边缘的精神又该如何找回承载的介质以依托呢?

千篇一律的肢体语言,大同小异的肉身挣扎,不是现实困顿,而是我们的身心早已空乏无力。

如果停顿一下,缓行一下,就可以保持住凝视你的神情的话,那么我选择耽于迟滞。我不是孩子,但却是可以给你爱与耐性的赠予者。等色彩褪尽,等梦幻散无,我还将保持着如此姿势,只为你一人。

可是最终都还会暧昧起来,就真的无法一直清澄么?谁也阻止不了,可谁也不会因此而离去。在巴尔蒂斯圈定的小世界中,这种梦幻的暧昧如丝绒般在空中肆意滑行,找不到出处,也无法破坏那源自美感的视觉性干扰。看久了他精心摆设出的姿势,才发觉自己的耐性已然涨起来,这些彼此牵扯不已的人偶姿势竟让人饶有兴趣地静候那所谓假想里下一缓拍的来临。

猫的高傲

猫以一种万人不可侵犯的眼神逼退了客人,尾巴轻翘,凌厉地跃上窗台,再顺而返回它原本的地盘。后来表弟再也不让我们触碰他的宝贝猫一下了,并且猫也领悟到主人的心思,死心塌地地只接受表弟一人的宠溺。

我错过了很多身影,最终连猫的影子也分辨不出。色彩退回成模糊无界的大块阴影。梦幻,猫眼般闪烁,时而就侵袭了保守派如我的大脑。那些大块的阴影剥落后化为美妙至极的色彩。因为这正是他所想要的,“想要获得与湿壁画相似的画面效果,粗糙而略带光泽”。于是巴尔蒂斯尝试过几种颜料,而最能使他满意的是酪蛋白调和颜料(casearti),一种酪蛋白与石膏粉、灰浆的混合物,再调和油画颜料。他还给这种颜料加两汤匙牛奶。

他本人倒是不期待评论家会作何样的定论,自己沉浸在色彩的无限调和中,已是大同的幸福。画家的禀性承自自然,这大约也是他再创造的动力。但同时这色彩的奇异效果也令他梦幻地隔绝了主流画派,竟然被说成是复古主义的反叛者。这矛盾说法本来就夹杂太多的个人色调。而他全然不管,一心继续造就他的梦,不言语,也不回过头论说自己。

并非不可接近,并非隔绝一切,巴尔蒂斯仍以低调的气质吸引了部分人,同时也从远东汲取了诡谲但明艳的元素。最后他像猫一样地掉头转回到自己的领域里,肆意创作,排斥了一切浑浊不清的画派纠葛, 拒绝了盲目的“主义”描画,傲然挺出了个人的修复性标记。

蜷在安稳之地,画画也是如此个人的事情。他在小木屋外掌控性情;他在小屋子里与猫对峙。这回是猫不肯向主人妥协了,表弟也拈出他猫的个性来瞪视对手。最后它叫了起来,他趁机扑过去抓住猫。我关上了门,室内的高傲也隔绝在另一边的遐想里……

镜像·图纹暗示明艳的变奏

在色彩之外,还需要富有层次感的图纹来装饰主题之画。巴尔蒂斯穿越时空,从远东借来奇异元素,以点金之力让其在人物周边旋转成花,剥离一层层苍白无趣的冷冽。图纹感,在绘画里成为色彩的支架,不仅是角色心理外露的渐变线,也是氛围渲染的复调音乐。

这类华美的装饰艺术很适合与女人搭配到一起。但也有像《咖啡杯》(1959-1960)这样纯静物的摆设,朦胧的主题意味与杂聚的色彩斑点却调和不清,整体效果却是明艳的。到了更具代表性的《土耳其卧室》、《红桌前的日本女人》和《照镜子的日本女人》画作里,远东图纹的运用更抹上了神秘、暧昧不明的意境,女人的侧目或扬手招徕你的艳羡眼光,但却也无法抵达她的心之所想。评论家安东尼·阿尔托点明这一切:“真正的禁欲主义存在巴尔蒂斯的用色方法之中,他抑止着他那秘而不宣的感官正好也抵制沉湎于造作而肤浅的色彩诱惑一样。”

然而这功效却并不全归于色彩,色彩之中衍生的图纹迷样更刺激视觉,一种感官上的挑逗不停息地从纹样变奏中蹦出。其实你更可认为这是角色的单调且重叠的心之假想平面,它铺陈了一切有关你对画作本身的揣测,却迷惑了那些妄图探究心机的眼睛。图纹的暗示不断吐放,那些表象明艳的变奏也同时跳转出多面的可能性。

猫的失踪

那还是一个暗夜,只不过下着阴冷的雨,我们听见呜鸣声然后就再也寻不见灰猫的踪迹。它不是叛逆的出走,这绵雨降下了柔软的迷宫,只不过回归了宿命的失踪。他居然一点也没哭,我抑止住原本的安慰之心。但不知出于何种目的,我的手在表弟头发丛里扫抚连连,猫走失了,但心想还该有一只猫存活在身边才是。

隐居的他,将时光透过沙漏来凝视细水长流般的流速。人生的目的在于生活,而梦也能成为生活话的色彩之作。他没有特别奢求的,抓住强列的动力,便偏执于此,绘画完全成为生活的猎食方式。可这些坚持全然抛弃了功利,也不为纯正的艺术理想,仅仅是个人化的乐趣。2001年,93岁的巴尔蒂斯停息了那猫之脚步,艺术之笔停驻在各色油画的风情之前。

纵使阴雨,而阳光迟早会洒向各个角落,透过樱桃树的枝叶,斑驳的光点闪耀出收获者的愉悦。他离去,却还有人为他采摘这份欣喜。雨停之后,失踪成为事实,无法排除悲伤,也还可把持好怀念的尺度。

镜像里的猫王子

他在14岁时说,我最好永远当个小孩。后来这份纯真的情结一直荡漾在画作与生活之间,并且有顽童的笃劲在艺术中摹刻完美。“我有一个幸福的童年,但最好的方法是永远不要与它分离,而不是重返童年时代。”巴尔蒂斯为古典格式的画作输入了鲜活的孩童血液,并且始终贴近生活之泉。毕竟他深刻明白艺术需还原生活的真实。

当然自诩为“猫王子”的他,更懂得如何整合现实与浪漫的关系。在画作中反复出现的猫与镜子,隐约影射着某些漠然的现实。但仍可以率真的心性来应对一切,哪怕在《自画像》(1940)里的严肃凝眉,也保持了平日猫一般的高傲与自信。而狂想,突发风暴席卷世界,那么只需要做一只《地中海的猫》,而后鱼飞海漾,大肆宣扬骄傲,循环而来的鱼划破天际的阴沉。猫脸人身的主角傲然挺立,张狂的眼神藐视着所有置疑。

或许他更想当独行世界的侠客,但巴尔蒂斯最终选择了安逸的猫之道。幻想却始终延续下来,镜子的反光意味着另一面的寓意,猫并不代言恬淡,日子穿梭,画家以模特作画,猫踩着幽灵的脚步溜进来,这是梦境对现实的渗透。无论人物姿势如何,背景光暗如何,图纹诡异如何,猫始终如一地保持了生灵的气质,它充当画作的点睛,却不妨碍真正主角的故事发挥。镜子是道具,照耀出一些梦与非梦的意象,然后与猫搭配成一对孪生的催化物,调剂了那些凝滞的结构,才重整画作的生气。

他选择了感官的刺激,却决定了主题的古典倾向。色彩运用带上个人的独创性。人物保持特有的缓慢姿势。不管怎么说,巴尔蒂斯不是一个超现实主义画家。但却轻易把梦幻邀请到现实化的情景里来,而这些多亏了猫或镜子之类的道具。

花缓移,乌鸦拍腾,尺蛾隐没,鸽子飞升,鱼却遁回,侏儒登场,玩牌者挑眉,猫与镜子玩捉迷藏,裸女子人偶般或睡或行,那些想要寻找的梦之痕迹被缝进了场景,你始终找不到。然而却可以看见他,但却是镜像中的回光,轻抿嘴,深敛眉,紧按手杖,猫王子以他特有的专注和笃定回视你。可惜你忘记了谁给予了梦的讯息……

05/13, 06/29, 07/11, 20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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