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4-26 16:17 0 2371 3 mins

打哈欠者

他溜了出去。他无法像“你”那样好运,即拥有了地图也拥有了钥匙,还能闻见熟悉的气味,在杂志跌落声中迎来问候与讶异,电视传来的白噪音一如既往地催眠。那时候的“你”在梦境与想念中踱步,伸出手,又缩回。

还想起那个夜晚,靠在电话亭边给千里之外的朋友打求救热线,断了在播,断了再接,在笑谈与凉风中等来寂静。去哪里,没有去哪里,日的情调还嫌太早,安的氛围寥落无几。他并不想拥抱任何人,却被人拥抱了,敏感的心与身体背道而驰,坦率不坦率,真与假,爱与无,操蛋与永恒,他在没有,“你”在虚构,去帕尔那索斯吧。他想起了很多很多的少年。有你,有他,有他他他他。

他点完咖啡后,笑着想到村上春树那本小品书《天黑以后》,可能正是在这种夜晚观察并意淫着周围人构思而成,也许不用出户,面对窗外的幽然就可下笔轻盈。他也释然,在“刺客”里也大致描摹过这种虚伪先于现实的场景,泓野是他认识多年的一位朋友,他很爱他,反之亦然,他深知泓野的苦境,于是提议一个没来由的放松方式,让泓野遇见了她。但是后来又后悔了,泓野的没心没肺无忧无愁才是其最可爱之处,为什么需要引导,为什么一定要用无谓辩解或阐释来疏导郁结。对位法又很可笑,镜中的她淡然一笑,书前的泓野依然如旧。

能像“你”一样分裂成三,是件幸福的事。或者,戴上面具,骑着熊在夜晚远游,诚心期待与鬼先生的邂逅,等等等等。

把故人一一编号,生怕忘记,不能不忘,如果不推翻以往就无法维持当下,那么宁可舍弃当下;矛盾命题,务必得忘却,遗忘是强制性的铭记,在反刍中体味被那时那刻特定情绪淹没掉的细节与暗示,在一次次的重新演绎中修饰越来越偏向梦幻的过去叙事。

他一个兴奋劲上来就想找出纸笔来列个表,念头冒了三次被他强压下去,秘密不可言说,预知不能付诸形体。

假若拖延下去能带来最令他满意的成品,他会选择一直深埋。不论以后如何推陈出新,都会信任最初的心旌激昂之感。对未知与无形的恐惧让他畏缩不前,对回忆与还原虚构真实性的控制欲让他战战兢兢,谨小慎微。他一向喜好再三斟酌起点,或言入口,这个开始不仅意味着他的任性决定,也暗示着一场注定会走向失控的航行。

向前,向后。

也许向下,两脚踏不踏实的地面之下有不停旋转的深渊。也许向内,掰开心房除了血色只剩下不够纯粹的黑暗,黑暗中没有声音,没有回应,没有个性,没有他。

他觉得,大脑持续运转会让他越来越兴奋,这样便又能带来更多更新鲜的想法,想法叠着想法构成链状很是壮观,但也很快,它们只是一团,无意义,无所求,无所去,无法生长的脑死细胞。继续抓挠着头发无济于事,继续皱蹙着眉头无济于事。

继续心跳无济于事。

他想起四年前写下的粗糙遗嘱略感欣慰,欣慰的是那两个人还并未离自己远去,即便关系浅淡,但这样才能保证在最重要的时候回以最需要的热忱。

倘若乘坐的公车发生撞车事件,是不是就没那么文艺了。他想起被人嘲笑的死法,嗤了一声,继续埋头苦读。

他继续构想着“你”的内心生活,一个与幻影擦肩而过、只指尖相逢的夜行者,一个由碎片与意象拼贴成抽象虚空的画像,一个在屏幕外注视着黑色以内的放纵表演的被觊觎者,一个等待着没有任何破开却获得旧我记忆的瘫线木偶,一个在回答鬼先生的挑衅时用不屑且淫荡的呻吟掩盖虚伪的床上舞者,一个没有了过去带着无数面具随时替换的他者,一个自视清高执意以为浮云与之同在的苦行僧,一个套上熊皮大衣却不忍直面自身虚弱的浮华小丑,一个在幻想电梯里持续上升不得且无法下降的纵欲狂,一个在小树林外观望身影上下起伏蹑手蹑脚不敢靠近的游魂,一个故意撕毁誓言把手臂当成战线的白痴,一个在喘息温热中颤抖还颤红了脸的游戏二分之一者,一个矫情兮兮坐在窗台听收音机里的哀怨歌曲等待着真心路人的等待者,一个数着一层层台阶呼叫着鬼孩的痴孩,一个把天真当玩笑戏耍却无意靠近任何人的乌鸦少年,一个在浴室蹲下挑逗室友的享乐者,一个可供任意书写的空白的你,一个全新拥有无限未来的你,一个在镜内外世界穿梭自如的万能的你,一个踩着神性捧着魔性的得意的你,一个左右裂行的对称的你,一个不需要他再多加阐释的类型化的你,一个在睡梦中亲吻了一个邻居的你,一个只期待夜晚的单纯的你,一个揉着眼睛不相信世界不相信这所有一切不相信站在面前的谁或谁不相信房间里的摆设不相信生命规律的唯一不二法则不相信平淡如水不相信千人一面不相信背叛与忠诚不相信相信与怀疑不相信永恒与承诺不相信白天是夜晚的主子不相信地球是圆的泼出去的水还会撒回一身向东走去总会遇见日出不相信电话那头的人会在高潮与冷静中说着实话不相信下雨之后心情会变好不相信头痛会在第二天消除不相信世上没有第二个你不相信河流逝去的正是时间不相信未来无法改变不相信过去不能擦除不相信现在没有痕迹不相信每一个瞬间都能改变另一个瞬间每一个瞬间都是另一个瞬间的光影回照不相信地球是太阳的意识太阳是太阳系的大脑太阳系是银河系的心脏银河系之外没有生命体的存在不相信外星人不会在有生之年来接你回家的以梦为生的你不相信你的你。

夜晚的承诺还有很多。

阿修心想下一个男人的着衣品味也许会好很多,托着下巴静静等待推门的那一刹那,希冀从迎风而来的体香提前获知一点信息,做好心理准备,双手继而扶在沙发沿上,微小的汗珠不幸出卖了他的镇定假装。

男人进来时,没有微笑没有你好,只有一句掷地有声的,

“脱上还是脱下,你选。”

笑声渐渐转为轻语不止的歌吟,没有谁能听清阿修的诅咒,也没有谁能看见他给男人脱衣解裤的娴熟动作。

电视机屏幕上晃动的人脸苍黄失色,嘴唇除了欲念翕合并无多余表意。电视机前晃动的屁股显得苍白无色,汗珠再次出卖了饥渴的掩饰者。

阿修琢磨着如何去换一首歌,拼命向上抓的右手被打了回去。

演习无效。

他打着哈欠等待着影子的归来。

——晚上好,处男。

——晚上好,嫖客。

犬男回想起梦中出现的豹男面孔就一阵痉挛。

牌局散了。

下一章节是虚拟,持续虚拟的旅程。

阿——嘁——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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