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02-26 16:49 2 3198 4 mins

绅士法则#002 | 温柔第三疗法

贰。 温柔第三疗法

头发乱了。乱了的头发纠缠成无知的网,绊住了脚,穷途对末路说,来投奔我吧爱情高于一切磨难,他推开了他,可怜,你已不是人。头掉在风景之外,落泪的嘴唇,犬男摸着手背小心翼翼地蹲下,左右开怀,怀抱中的那颗红心热腾腾好似锅中的黄金宝座,一手一份责任,满口慈爱,君主说我不入地狱谁入?轻蔑一笑,犬男把头捧好,起身,乱发依旧散发着昨日邪念之光在不知死角的蛇道里爬行,它们是可抛弃的过去。

豹男对此漠不关心,他只手抓住犬男那脏兮兮的左手。一个激灵,头差点掉落。即便如此,豹男拍着胸脯保证,我不需负任何责任,责任总超越了你我的冲动,那才是罪魁祸首,不是么。他的笑容总泛着虚伪,像任何一个只做表面功夫的传教士那般,喏,这就是解脱。

前方是,前方是窝,是巢,怎么也不可能是家。犬男乖乖地前行,豹男吹起了口哨。

当初离开时,犬男忘记拿那把玲珑水果刀,要不是杀了人,那将是献给纯洁的最好礼品。躲在房间里,不吃不喝不吞云不吐雾无法立地成佛无法羽化登仙。那么?我一边写书,一边撕毁。那具尸体?就在床底下,陪伴着我度过最黑暗的黑夜,气味渗过床板把我栓在上面,肌肤腐坏了欲望,两相平静,后来就没了梦。血色?红色是最刺激胆小者的色彩,握住的刀锋,收敛不了恨意,就如同泼洒画派的作品,我把我撕裂、削碎,一点点弥散在黑色画布上,血同时溅在我裤腿上,知觉麻木,我感觉不到我。你是谁?我是一个社会的废人。社会是什么?一个热蚂蚁锅,你能帮我降温么,对吧,你知道你并不能。可是?可是我选择了这出口,并试图用力挤过去,在这时候,再瘦弱的身躯也嫌累赘,最终死掉的话,便只剩一把骨头了。好比他?我躺在没有床单没有枕头的床上无法翻滚,如果吊灯心怀叵测,那我将以我身圆了他的心愿,虽然他冰冷僵硬,热情毫无存在感,我也会无从抱怨地静静躺下去。直到死亡?你得恭喜我没被该死的吊灯压死,反正出也出来了,再后悔也无济于事,总不至于要我翻身而起与僵尸共舞消融在那个亲密之夜吧。

得,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

晚上好。处男。

你……嫖客。晚上好。

马男接过豹男的外套,顺手也来要犬男手中充溢着泥土鲜味的头。犬男微笑着拒绝。马男点头轻言,半小时后开餐。犬男迅速逃离玄关,豹男忙于换鞋,其间一抬头,那身影摇摇欲坠很快跌倒在走廊。他踮脚过去,把他扶抱起来,示意一旁的马男过来帮忙,递交,他爬过去将还在滚落的头摁住,拍落灰尘,捧起来。

挪进一旁的101房,一手托着,一手取出茶色花瓶,再将头发纠结之处垂入瓶口。缓缓放下。舀一勺爱液之水从漩涡处浇灌而下,闭目,抿嘴,下巴尖利。豹男摇摇头,不禁感慨,还挺美貌。说罢,把勺扣在桌面,瓶置窗台,面朝南。或许应该添个伴才好。

回到二楼的寝居室,尚未推门,门像被风吹开般,斜角,犬男正坐在书桌前。

豹男很是欢欣地靠过去,贴紧,距离是诱惑的狗皮膏药,但是现在你却不需要。犬男旁若无人地写着日记,正前方的相框里别着一枚干水仙。他把吻献给了他,他冷藏了他。

哼唱一首陷入永恒悖论的歌,满心喟叹,却忍不住泪流矫情。犬男握住的手,融化的冰川,脱离了彼此的牵引与纠葛垂至腐臭的泥潭,泡沫咕噜咕咚地闹腾,像一场闹剧。我的头又掉了,掉落在野花枯败的墓地路上,一封未寄出的信,上面涂写了你的头像,轻浮的嘴角笑意,皱成了老者的沧桑奉劝,得不到并不等于无,占有也不全是有。等到我明白时,你已将尸臭升华为魂香,那我该如何感激你?掏出黑暗的心,也无法点燃这全部的寂寥空无,你躺着。我令你躺在这没有回忆没有过去没有消逝没有妄求没有浮躁辗转没有嫉恨狂热的地上。

他谨慎地拨开他的后衣领,拇指与食指约法三章,彼此协作,柔情蜜意是不败的革命宣言,摩擦生热才是基本要旨。皮肤之下,溯流而下,从峭石上飞奔而下,他毫无损伤地屈身落地,尔后缓慢行走,止步,路尽了,房门已锁。豹男耐不住性子,急躁地推着犬男的后脑勺,狠狠落下不能算上爱意的一吻。在颈上,在未有防备的树林边缘,小白兔溜进了仙境。

日记本合上。

豹男尽量轻声好意地说,到这儿来。

小动物昂首挺胸,很可笑也很可气地踱着舞台小步,犬男戴上领结,将显得格外清爽,无形中造成一种“他就是有奇妙之吻的魔力王子”的效果,但是……豹男叼着的大烟,不偏不倚戳中了犬男摆手之际捏紧的圆珠笔。烟灰与笔帽一齐散落,犬男赶紧俯身,豹男用左脚压住笔帽,他愠怒地仰头,他故作轻松地摇头。

到这儿来,到这儿来吧。犬男若顺从梦境召唤,便会迷失在歧途。

想当初我可不是因为可怜才把你捡回来,豹男很高傲地说,这幢房子还不是为了某个傻×约定而建造的,我想,你将有幸看到它的结果。

……是春宫院么?犬男怯怯地说。

竟没有回答。他把五根手指移过去,晃了晃。

晃你个头。

对不起。豹男难得细心地帮他把膝盖上的烟灰掸净,我忘记了你讨厌抽烟。咳嗽。这么说,你也知道神圣黑夜传说了,不然也不会“偶然”被我撞见。神经兮兮的重读,事故相关人士的隐晦联想,在一个午后,伸向下腹的罪恶之手,与一团纸巾一起建构一出全无高潮的独幕剧,微风咸湿,帷幕下的只手之邀贴在肚皮摇摇摆摆终于倒下。你会在草地里干什么?找兔子洞,还是埋狗屁秘密?我从假如电话亭里走出来,就看见了你。你朝我走来,假如,假如这个世界上并没有爱情,我想这会让你开心。

对吧?

犬男温顺地躺过来,一个深似黑洞热如炉窑的怀抱,一个错误,一个吻。渐渐就忘乎所以,忘记这是罪孽的安享之地,忘记谁解开了锁套,忘记了躺在他身边的他。闭上眼是天黑,合上手掌是祈祷,在漫无边际的索取中漂移,最后被彗星撞击成了宇宙一梦,闪光与火鸟,顺着白塔盘旋而下,在地底开出淫笑的黄花,坦然是善。顺从是真。你知我不美。界限不断向茫光推移,暖意来袭却仍怀疑这是奢望,那只手提供的梦境指向真假难辨,前山后水左峭壁右断层,我停在中心,有安稳,是舒适。

被钳制许是被关怀,被束缚也许是被支援,那么到此结束。

豹男呼出的热气,凝为探路杖沿着他的后脑向颈间敲行,一点一标记,划分着私恋的所属区。犬男毫无心机地沉入假寐,任凭各种不乏温暖的偷袭进出自如,交融的呼吸,丧失了自尊的防备,仅供幻想滋生的意识流动,走向了漩涡。

最初的洞。犬男毫无疑问记得那张嘴信誓旦旦安分有礼的开阖运动,祸从口出是没错,但也要看倾听者的接受限度。要是把什么东西塞进去就好了,这么想着的犬男,手里的水果刀必然成了不二选择。

——他别无选择,只能翻着白眼口有支吾间或喘息地跪倒。

我最终奔向了假如电话亭,你知道并不是为了尝鲜,出于阴暗别扭的本质,我需要一个伪装,或者说偷渡。豹男揽紧了胸口略有起伏的犬男,两者少有默契地一同对对方说,该去吃晚餐了。但谁也没有动身。

喂,我想……

唔,我想撒尿。

后来,雕塑成为一门艺术登上殿堂而非简单的室内装饰。他倾倒在他怀里的一瞬不能简单概括为一时之错。豹男没有握刀,他把他的手试图插入他的嘴,但是并未获取任何鲜血。

你在等我?

不,我在等你们。

马男系着家庭主妇牌围裙,双手交握在腹前,随后左手轻扬一挥,今日主菜是酸辣焖鱼。喔,豹男舔舔下唇,何时会有红烧狗肉吃呢?身后的犬男脸色依旧,慢慢走过回廊,洗手,与猪男的点头问候。然后坐在圆桌前,永远多出的一张空椅子,五减一等于死人餐桌。

那个……

猪男顿顿地说,今天我出去采购时遇见了守渡者,他让我把这个给您,先生。豹男接过来,传闻里的鸡毛信呐,撕开——微微一笑,我们还需要一个人啊。

犬男如往常一样缩着脖子,翻挑着盘中的鱼块。白里透红红中泛着青光。

饭后。

一边推放着椅子,一边清扫着地面的猪男禁不住对仍未投入善后工作的马男大骂起来。对方温吞吞地抚着下巴放好《绅士黄昏报》,重新摊好沙发肩上的盖布,再转身不紧不慢地走向厨间,提起扫帚就直向猪男屁股去。再骂就强暴你。

强暴我还不如宰了我。

可恶,你又不好吃。

豹男趁着饱嗝劲一把抱住在阳台吹风的犬男;残渣倾入黑色池塘。

猪男抬头对马男说,该去给那个头浇水了。哦哦,睁开眼闭上眼发芽吐叶开花。

咕隆。

TBC
02/25-02/26, 20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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