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16 07:33 4 11648 13 mins

爱丽斯与阿司匹林仙境 · 上

*此小说献给,某只因爱而亡的小白兔!
*部分人物取自童话原著,但不要求读过原著!
*故事纯属虚构,如牵强对号入座者,心理妄想狂乱后果自负!
*当事者兔子的自白辞:情人节,暂别,赌气,任性,需要爱,相遇,419,溺,不可自拔,恐惧,混乱,逃,说明,三人行,虚妄,独占欲,受害者,阿司匹林!

[1] 床板的歌谣催眠了花猫?

某条鱼落网了,会有剧烈的摆尾腾跃以挣脱束缚,假如它的牙齿够利,也可选择咬断网绳而逃亡。还有第三种办法吧,那就是等死。奄奄一息吐着诅咒下出遗言,也将被日光与空气联合宰杀。传说中的大王乌贼,若不幸被网给套住了,那么随着捕捉网越接近海面,它也离死亡更进一尺。

可这种绝对黑暗中的生灵并不只存活在传说中吧。故事总是编得离奇,仿佛这贪婪之网探涉的未知越多,就越能映射现实的寂寂无趣。在纯粹可悲的水域里,从不见什么救赎的微光。即便有,那也只会带来罪孽的贪欲之眼,然后滋生一片骚动。海面上象征性质的“宁静号”,会一如既往地向终站航行,在它的波涛翻滚之下,在跨越物种替更循环圈的垂直箭头之末,在隔离了荣耀性日光的正统黑暗领域里所发生的动乱,并不会有光的副作用向上扩散。

彼此绝缘的世界,充满爱意地朝同样的方向发展。互不干扰,平衡持久,那么矛盾从不凸显,毁灭无从破壳。

像最有生气的原始孕育,养料杂和物源源不断地被传送到胚胎之核,创造机器从不断油,可偶然也不顾母体的健康,敬业又无邪地输送一点又一点的病菌。然而幼体并不懂生成抗体,无意识地接纳着所有,且十分惬意被给予活力。母体在成长享乐的同时也尝到了不安的黎明,最终听闻有如忏悔般的呼求,这来自母体意识的认知要求斩断初始生命体。幼体没有权利、没有本领选择逃脱,它只有等死,以求亲近最终且绝对的黑暗长眠。在那里,将能尝尽时光不逝的痛楚。

其实,痛楚又是什么?就拿这位向镜头走来的White Rabbit来说,总是三步两步地回头,仿佛丢了宝贝似的。一个明艳的后脑勺,带来微风的讯息,Alice突然跳现在你视野里,然后向慢吞吞的White Rabbit走去,她轻轻按住White Rabbit的肩头,也没那么痛吧,不过是被块石头绊到脚。长耳朵的家伙摇摇头,你说我怎么可能会有痛感,只是跌倒时候我压坏了那片三叶草,自己差点就要啃吃起来。Alice歪着头看他,那就吃呀,没有谁会责怪你。White Rabbit仰起头,你不认为那片三叶草根本就填补不了我的饥饿吗!Alice会意地笑,这个我懂,那么我很乐意为你服务。从兰花手袋里取出一白药片,Alice微俯身将它塞进White Rabbit的嘴。羞赧的White Rabbit望着她,渐渐从嘴角强挤出一线微笑,而后嘴角的绯红逐步蔓延到脸,到耳,到额,到颈,最终白被红俘虏。如一尊初完成的艺术品,以喜庆的表情回馈着创造者的劳动,静静表达复杂内心的感激。但White Rabbit清楚自己不过是会坠入长眠的宁谧里,坠入无可逃脱的热情之网,躺着,躺着,背对日光与所谓焦灼的目光,不再转身,却欲与那些永不枯萎的花朵比着睡姿。

他躺在那张床上,背部朝上。所有的亮光一一隐灭。身躯却从几万尺以下的空洞缓缓上升,被高尚的、理性的黑暗推送到这张安逸的床之平面上。既而不再下坠,也不抱希望可得以延续浮升。四肢尽情伸展,将肉身充盈的愉悦转以涟漪的形式泄露给床。床安稳,床冷淡,床却以隐默的嘲笑方式在各种微小颤动中得以释放它的偷窥欲。他的呼吸掩盖了他的颤动,全然不觉,当然从不可能有恐慌的进攻。如今躺在中央,不正像是躺在外出蜘蛛的网床中央的猎物那般无可救药的舒适吗?不要动,不能动,破坏这互惠互利的游戏美感,可不是件好事。艺术的使命是为观看。他躺着,想把头转换一个方向,于是他转了。没有睁眼铭记环境。在猎主面前是决不能表露一滴自我的卑微与丑陋。可是倔强的自私性微笑一定要保留。床终于禁不住欲望,摇晃了一下,床单略微垂地,可他还稳在中央。等待一层不知名的薄雾能覆盖并侵蚀他的背身。

[-1] 不,沙滩的呻吟压倒了海星。

像静海轻拂的沙滩,这肌肤或凉或热的触感让Julian眷恋不已。后退,再后退一点,缩还到这如水变幻的怀抱里。想多要求一些抚摩,多索取一点舔舐,干脆变成一只还能走动的海螺好了。海退一步,自己退一步,海进一步,自己也退一步。最神奇的是,能让海吸收,吸进硕大无边的肚腩,这样就不用烦恼身上的嫁衣会被他人当成玩具来侮辱。

呼出一阵热气,缓和,Johnny仿佛憋久了的潜水员探出了海面,仍然满怀耐心地向Julian伸出了救援之手。在背后的Johnny,以为自己代言着博大宽慰的胸怀,却不知海本身更多的魅力来自未卜的黑暗与无情的呼嚎。他转而微笑着,以极大的亲和力接纳假睡者,甚至先磨平对方壳上的刺。海吹嘘着强大的安抚力,在亲吻与拥黏间褪去了强硬的清高。

就那么躺着,但不平静。他如蛾子一样发出自负的挑衅,却以为对方能爆发同样的怒意,然后风云变卦,草木皆兵;他以蜘蛛式的王者微笑,观看独幕剧,容忍着一切不平等的事象,只以为时间会消磨原有的沟壑,然后自己就大大方方地走向秀色的餐桌。

在Johnny的柔意呼吸里,Julian有了各种各样的准备。不管怎样,自己等待被他吃下的事实已一块一块被刻薄地雕刻而出。

先躺着吧,为什么非要等待光亮的入侵呢?

那是因为你放松了戒备,全然无视守卫的自律。White Rabbit非常不屑地说,随后不紧不慢地找出自己的两只靴子,一一套好。好似木偶剧中的动作,夹带上轻微的喘息与自嘲,White Rabbit对自己的造型满意极了。自从吃了药后,他一点也不饿,只不过是睡了小会,再看了下无趣的电影。时间真的容易打发,就如饥饿轻易就可击溃一样。他带着休憩后的充盈,在房间中穿梭找着Alice,前所未有地充满耐心。

Julian以为自己不会习惯,可还是很快就睡过去了。像每个毫无防备的睡者,自然而然就滚出了那张保护壳。不过没关系,反正有个Johnny在守护,还会有什么来偷袭呢。夜正冗长,可对于短暂之极的电影来说,不过是几个长镜头的过场。是什么时候了,签放的又是什么假期呢,在毫无生存价值的荒岛上漂游多久才会等到救兵。其实没刻意等什么吧,可结果戏剧性的一幕总要垂落在前。到底这戏剧又是什么鬼东西。矛盾冲突,高潮迭起,还是对立异变,这些就可提供看点?纯粹的平淡,一点也吸引不到挑剔猎奇的眼。于是应该这样想,Johnny拖长进食的过程,不着急不着急,他正向某座象征性的山峰赶攀呢。Johnny是谁?一个有野心的男人。Julian是谁?一个有私心的男人。就是这样,他们两不相欠地奇迹般共存在某部乏味电影里。

可是这样还是很矛盾哎,White Rabbit嚷着,为什么你就可以自由地进入那个世界,而我却只有被关在这里,这也太……Alice摆摆手,在他对面的那块南瓜椅前坐下,边说着边重新打开电视,情况比较紧急嘛,你就耐心点,再说你也不缺少什么,嗯?White Rabbit咬着嘴唇,却还很不甘心地踢甩着靴子。Alice不以为然地点上一支SPELL,吞云吐雾,简直要让White Rabbit的气平增至蘑菇云。他用力地蹬地板,冲Alice吼道,为什么是你,凭什么是你来做各种决定?

[2] 爬行是眼镜蛇的特权?

Alice非常喜欢无穷无际这种说法,为这个世界的荒谬无常,她也相信无底洞的存在。在心中,Knight会一直英挺俊拔,在无尽的森林里为某种层面上的自由而战,岁月替更,也总不见胜利。不管哪种借口的自圆其说,逃避才是选择无底洞的初衷。一段又一段的爬行,在黑暗里还要为自己准备、隐藏好退路,近乎可笑的折衷主义,似乎每个错误的转弯都有潜在犯罪的诱导。Alice喜欢吃苹果,但更喜欢生吃树上的苹果,White Rabbit总是需要她来抛丢几个下来,然后边晒太阳边吃,选择的思考如最富智慧的采摘。像Knight那样固执且坚毅地去做任何事,是她敬佩的方式,但决不欣赏如此的原则。

你总是蒙上脸,又如何让人看见你的骄傲容光?唔,是的,你从不需要这些,可是你的那把利剑上的光芒为何总折回到你出发的地方。在奔走之余,还要祈祷上天,把喜悦寄存给亲友。明明没什么动乱,也要巡视以告慰内心的质问。

Alice十分想把Knight的嘱托抛之脑后,又出于承诺很自然就接手起来,而且还满载着责任感。哦,她拧灭烟蒂,你不是很想见Knight吗,那么你能像他一样保持平静么?就这么一句淡淡的不带任何火药味的话,抑住了White Rabbit的火山喷发。他抬起脚,开始拨弄靴子,仿佛没听见Alice的任何一句话。

沉默自然是好。但能否平静下来才是根本呢。电话响起又卡断,大概对方也揣着犹豫。反复无常的天气,不知糟蹋了多少花草。既然是躲避,总该准备一把伞来防雨吧。就算没有,那也可以更方便地发飙狂奔。房间之外的世界失去了应有的节奏,变得快速而澄澈,可作为屋里的偷窥者来说这世界反而痕迹必现,从未有过的美丽。时钟滴答,错,时钟早就退休了,流逝的声响只来自这房间的衰老呼吸。Julian放弃了站立观景,没选择,就剩坐着发呆。

骨子里就是无聊的根,就别抱怨什么了。White Rabbit吐吐舌头,继续跟着Alice在各个房间穿来晃去,这里居然比他所居住的森林更显神奇,这让他咋舌不已。比如说,那幅画的背景会随着时辰的不同变换着颜色,就连人物也要变表情。比如,Alice一站到镜子面前,衣饰就焕然一改,而White Rabbit自己站过去时,靴子反倒被镜子吞吃,这让他伤心异常,还好Alice有办法请求镜子归还。Alice总说这些把戏只不过是把戏,也太没创意。可这一个房间连着另一个房间,无穷无际,真不知道有多大,而若不紧跟着Alice,就真担心会被遗弃在迷宫连环的某角落。其实,White Rabbit真觉得Alice是个比Queen of The Heart还要厉害的角色,但当初Alice在面对Queen时虽然不乏勇毅却显得拘谨、唯唯诺诺。White Rabbit懂得不要多问,大概Alice身上SPELL香烟味就让他沉迷得不知方向,他傻乎乎地笑,Alice就说,你可真有双重性,可不是,如果我不领着你走,你还不曾这么听话过。White Rabbit想了会,尽以礼貌地说,不就是陪伴嘛,自然就需要收回成见的,再说,我也不想落单饱受寂寞的苦……哦,Alice若有所思地回头,是时候吃药了,来——张开嘴。

他探探手,已发现人不在身旁。半坐起身,心想也无须寻找什么去向了吧,猎物既然有能耐跑回家,如此有礼貌地告退,那么自己又何妨不多等一时呢。只是,这凉意的来袭可比想象中的要快许多。Johnny边找着妙治头痛的药,边试着播通电话过去问候。嗯,此刻当然不是早晨,问早安是够奢侈的,那么请祝福午安,不要打呵欠。

[-2] 不,灰狼也会有魔性的俊脸。

接到那边电话时是午后。敷衍从不是办法,那么干笑也很无力。很正式,还是很自然,讲话语气太过讲究反而更没底。Julian讲电话时还试图照镜子,整理仪容,仿佛能以通讯电波传递让对方看见。这会Julian十分开心地笑起来,反让对方有点愕然。那么没关系,不对,非常重要的一点是,你那里可还是深夜哦。Julian若无其事地又挑起衣服来,对于电话那端的海洋主人来说已不再有魔法来封严“外出”的铁门。总之,Julian踏着海洋主人Kevin送他的那不乏爱意象征的新靴子,坦然又大方地跑出去,玩了某种古老的叫捉迷藏的游戏。

很可惜,在杯酒之间,他被某个叫Johnny的男人给捉住了。

倒一点也不可惜。应该纠正说法,这足以证明Julian尚有丰裕的魅力嘛。再说,虚荣好歹是男人的洁面乳,能用则用,时用时不用,油性皮肤毛孔扩大皱纹横生也算一种可悲。只是一个男人,就是一个男人的手,像抓小鸡一样抓住了夜晚的锁骨,哦,可别想办法逃脱了,对于正在释放热能的树枝来说没有比湿润清新的空气更妥当更美妙的抚慰了。那么可以放轻松点,既不是量体裁衣,也不是慢舞对练,眉目讯息简洁明了,总之是恰有了空位,那么请坐,坐下来我们无须谈任何条件。太多余了,你不觉得笑起来有点傻么,所以就光喝酒吧。

很可惜,温驯的Julian就要喝醉了,但Johnny不是大灰狼吧?

谁知道呢。这又有什么可惜的。反正是要回家的,回哪个家不是一样呢!那些被霓彩幻象掩没的内心错路,不都一条条开始立体清晰起来,交织,扭缠,川流不息,夜风想为这位司机先生设个有关气质的谜面,可是他轻蔑一笑,以两个手指的绅士手势回避了提问。就如此,能够有这么一个人牵引着昏乱不知所归处的迷醉者回家,也是幸福的剧场。但是你又不醉,你看得见司机先生白眼背后闪烁的欲求,于是假装成全,但是又退而以安全带来保证自己不将偏离正常运行的轨道。像星球引力,像卫星向心力,你总不会忘了在作用力的同刻也会有反作用力吧。如此,大灰狼司机先生说要么我们跳跃一下去享受更深一点的夜,如何?被暗影取代的明眸是不会浮现镜子样的反思。点头或其他敷衍方式,然后就随太阳的反搏,忘掉最初的冲动与谴责。渐淡,渐淡。

可很不幸,他发觉有种叫情感的柔软物流向了Johnny那里。

不,这也能叫不幸吗?世上苦难的事情已够繁多的了,请不要把感情算计其内好么。太渺小了,得到幸福的男人更是在苟且偷生地存活,尘埃一般浮游无处不在,星球从来没发生过命运逆转,如此,真正大事件莫过于生灵大量灭亡,人类自私地以为有了情感就是万全的优势。那么好吧,他已有三分不幸,七分幸运。仿若无心料理的庭院,总是惹人烦地长出各种奇花异草,拔了吧太舍不得,不拔嘛又不情愿费心思照看。不过,从半清醒午后的阳台往下望,心里仍是美滋滋的,别人可没有自己这般好运得以观赏到如此勾心斗角的美艳战争。不假时日,花草枯败,土地重又贫瘠,祈祷,祝福,寄希望在雨水的润泽。事实不正如此嘛,枯荣相斗,干渴时只巴望旱季赶紧过,雨季又嫌给予得过多。嗯,也对,肚量本身有限,可容纳一个男人还挺绰绰有余的,更何况他连情人也不是,当然也不至于像玩具那么没格调。无论如何,他见到Johnny还是很高兴的,大概只因对方眼神、手势和口吻所暗示出的乐趣吧。但所有的也不过是暗示罢了,自己始终是需要敏锐与聪明的。

所以,像Alice经常说的“盲目接纳可是会掉进无底洞的哟”这种情形大概不会那么快发生。只是,Julian倒发现自己更懒了,懒得都不愿意去等一通电话。这还算好的,总不至于忘记进食以思考什么所谓沉沦的旋转问题吧,Johnny看待这种傻瓜才有的行径总是以粗言相待。可是没有办法呀,思考男人以外的事情对于Julian是格外可笑的。所以,要是能像White Rabbit那样,把各种思考都像萝卜、青草一般分门别类,那可简明多了。为了明确房间的方位及路线,他白天可是开始认真考究了,虽然不时还会迷路,但他笑得很开心,游戏胜利者总有一人呢;也为了探听Knight的具体去向,在深夜White Rabbit又坚持不睡,以便留神Alice的任何一通简短电话,可无奈每次都熬不过深夜一点,结果到早晨又要被Alice嘲笑黑眼圈,他真是苦恼极了,自己的体质向来不错,皮肤尤其是好得没话说,似乎自从失去了森林的庇护,自己就仿佛被日光仇恨一般。够了,White Rabbit非常不满地大声宣告,晚上被不知躲在哪里的死月亮咒我黑眼圈,那么白天这该死的太阳就不要再来添一脚,我好好的皮肤有必要让你们眼红到如此程度吗?

可不是,你脸上的皮肤好得很呐,这真让人嫉妒。Johnny边说着,还要往他右脸上摸捏一把,这种添金的话进到Julian耳里后,让他平静下暗流得意。什么也不表示。但,需要某种微笑。像久雨后遇暖阳的浮云。这可不是什么信号。而若彼此皆有意的话,也不妨交换一下内心的猜疑。于是袒露以对。Johnny说他们以为逼近高潮就会让人真诚得通体愉悦直到现在我才知道你正是典型还不信的话就只管呼叫上帝吧。

White Rabbit真怀疑自己是被下了什么诅咒。除了皮肤,就连他那对骄傲的耳朵也无精打采起来。总之在Alice为他安配的23:32号房间呆久了,一切仿佛都变了味。日月扼杀健康,空间闭塞活气,颓靡不堪。只有一件东西未改其貌——他的强盛好奇心。清楚对门的23:33号住着一位冷漠无比的房客,可他又还未见其真面目,真不知White Rabbit这个冷漠的定义从何而来。若从咳嗽声来断认,应该是很年轻的,性别倒是不好确定,他早已放弃以声音定性这码事。就因为200年来Alice每次到访森林部落,White Rabbit总是一次又一次地让自己不要相信这个未变声期少年的说辞。如今,她倒是嘲笑起自己那轻柔如纱的嗓音来,也更是让White Rabbit对她不服气的一点。

Alice倒丝毫不在乎他的任何看法,每回抽完SPELL后总要在White Rabbit脸颊上亲一口,仿佛不把他迷倒就不甘心。White Rabbit越推,Alice倒亲得更猛,这也难怪,他确实是有点自恋,要承认可爱也是要脸红的。

反倒是Alice又板起脸来批评,你这副样子哪点纯情了,真白活了那么多年。

[3] 月亮是在暗恋秀美的少女?

时光当然不会改变某些埋藏很深的东西,于是稀品化石的出土总是要让世人感慨万千。就算骨头再硬,到头来也将沦为脆而干的易碎品。但即便朽为粉尘,亘古不变的品性也要随颗粒弥散开来。仿佛乌龟不忘缩头,松鼠必藏松果,从一开始,Knight从不知道批评人是怎么回事。White Rabbit总是得意忘形,反正Knight也会微笑着抚摩自己的后脑勺,他很迷恋Knight这种甜蜜的劝导手段。可理解也是双向的,Knight从不顺着White Rabbit的每一次眼神。好比现在,Knight就不知在那片旷野和某头Jabawork在战斗着。眼前的Alice又只会对Jabawork感冒到尖叫蹦跳,真够夸张,对此White Rabbit十分鄙视,你是襁褓里的早熟幻想女婴呀?

呃……Alice总是振振有辞,“魔兽”这类家伙在我们这个平凡透顶的世界里真是不可奢望的毁坏物,你想想要是有那么一头魔兽将人类信赖无比的高科技世界践踏得乌烟瘴气,是多么热血的刺激场面……得,这女人陷进极端反叛里倒上不来了,White Rabbit还真想质问她什么鬼高科技,这装神弄鬼的房间就代表着科技?Alice对各式奇妙机关都一带而过,根本没什么,她心里明白White Rabbit反正是森林部落的人。

噢,人?White Rabbit很喜欢这番尊称,甚是恭维,仿佛自己得以搭乘文明的壳化列车,以抛弃久远的黑暗。他笑了几声,但眉很快又皱。Julian可是在站台上等地铁,乘地铁干什么,何不坐服务万岁的出租车呢,哦不,黑暗下的微光你不觉得更诱惑人心吗?摇摇晃晃,理各条心事,照幽灵的镜子,整女巫的乌发,然后甩开一切喧嚣的推挤揣测。他当然会见到Johnny,着什么急,时间多得是,先去橱窗瞧瞧服饰新品,在这个时辰不更惬意?

陪伴的黏质,非常让你生厌。还好Alice的神出鬼没不会造成更大的困扰,可一旦她静下来,得需要足够的耐性来应付她的心思。White Rabbit不再当面向她打听Knight,转而来询问房间里各个物什的来源。喏……那是大约一百六十年前Ferdinand Hodler的作品“Night”,你该不会是迷上了那个唯一未眠男人脸上的惊惶表情了吧,都睡去了,都睡去了,睁眼的微颤即可称为夜。White Rabbit从那些柔韧的肌肉沉眠,移到Alice闭眼的假想白夜。他觉得有什么东西借着夜的话题偷偷溜进了房间,觊觎着他和Alice,又正因为这种偷袭带来了冰凉的麻痹感。White Rabbit想立刻躺下,躺在Alice的脚边也行,如画中的大部分一无所知的睡者一般,仅拥有夜的柔和肤色。Alice并没有纵容他的依赖,她靠过来按住他的脖颈,仿佛存在一个项圈,让White Rabbit又看清了房间里物品的各类从属关系。他问Alice,已到如今了,我是不是能说自己成为了你的物品?Alice保持着笑容,很遗憾此时的他从她脸上只看到一种叫纯洁的气,可他又不得不承认这一点,仿若梦醒难回覆水不可收。她刚要低下头找什么时,White Rabbit还以为她又准备以药片来打发他的疑问。

00:00号房间很小。可这局限一点也不妨碍空间的温暖容量。若是有必要,Alice绝对会将它伸展为足够宽敞的游乐场。如此贪婪可是会被房间给吞吃掉的,虽然有门有窗,但没有办法保证随时都能通过呀。Alice把她的无底洞藏在这个房间里,竟有时候自己也紧张得找不到藏所,没有关系,自己是主人,主人就不需要任何借口上的逃避。在他看来,Alice有点像处于被支配的地位,以囚徒的姿态说明着地域面貌。这间房小但精,墙上的“Night”掩饰了空间上的某种不平衡,它根本就不是一幅油画。White Rabbit慢慢从地板上爬起来,想跟着Alice。她拿着一支好似铅笔的东西走向门。在上面很轻盈地写下23:33。然后转身,对他说,你知道这位邻居的,但我不知道是不是该为你介绍一下……推开门,请出一位身体极为细长的……男子。

他想做到一言不发。但却做不到。他的心情来不及掩饰,也太想将心情全盘利用上。最终他没有挪一步脚。

不靠近一点吗,其实你很想这样做是吧?Alice站在那男子身边,飘出嘲弄的笑,时刻又不忘让White Rabbit想起另一个人。当然了,介绍中的这名Prince Tiger并没有表示什么,一个微笑,一个握手,一声问候,都没有。White Rabbit说了太多的话,但除了他自己谁也听不见。别紧张嘛,只要能对上眼神那就顺当多了。宛如月亮渐渐被吞噬,只剩惨白而清冷的光。没有任何直视的一刻,他发觉这男子异常孤单。一个抵达自我极致的男子正站在眼前。就算Prince Tiger与Alice交流时,眼珠也是望向别处,在White Rabbit这个角度看来,他的眼白好似一弯月牙。很高,可White Rabbit十分乐意他这般高,要知道Alice变得比自己高时White Rabbit可是生了许久的闷气。他,靠在门柱上,微弯的身子,低垂的头,橙发少许后翘,是极需人拥上前去抱紧的姿势。噢没错我应该这样的问候,White Rabbit待长时间的站姿解冻后立马奔过去。亲爱的,我可以叫你“月牙”吗,当然是有些俗气,可我知道你肯定不会介意,像你的身架一样,非常需要一个能填补的机会,请原谅我的缺乏敬意缺乏理性的渴求,我想今夜能和你做爱,你说呢?

月牙虎十分干脆地说我不需要,这很让White Rabbit惊讶,他还以为对方至少会考虑哪怕几秒钟呢。这时他觉得月牙这名字真是俗,可总比以“白眼狼”来称呼这位高贵、可爱的王子要来得优雅。月牙虎根本不屑看他一眼,这让Alice的介绍沦为费力不讨好的无用功。眼神扫在地面,地上无家可归的亡灵在曼舞不止。为什么?有段喜悦的旋律反而溢了出来。忽而,White Rabbit意识到自己漏做了一样。于是贴过去,轻轻地,抱紧月牙虎,不乏怜爱与尊重。这位虎王子像静火山休眠无期。可他坚信自己的拥抱能带来催化,哪怕他将像易碎品一般破裂。此刻,White Rabbit深感深渊之可怖。但却又不愿放弃这个拥抱。

真的很累了,所以只需要这个姿势。他都能给自己,他是一台无限量、跨种类的智能售物机,却一点也不死板。自己又还愁什么,真的什么也不缺了吗?相拥,紧紧交缠,他就要把我给勒死了,就要把我所有的顾虑给抹灭。为什么会发生如此剧烈的碰撞声。哦!他的身体不正契合自己的吗?可是,可是,你知道吗,他能让我享受最大最忘我的欢乐,极乐是好的,但我还会记得他是谁吗?还好,我还可以选择镜子,镜子里的他正打理头发,我也在,然后彼此笑了。他吻下我。但请不要接着说爱我。

是不是……是不是让你想起了Knight?一个帅气的手势,然后烟飞升成蝶,飞进那幅画里。他抱着月牙虎,正要考虑是不是该去吻他的时候,Alice讨厌的打岔让他无奈地扭头。Alice小姐,麻烦你在抽烟的时候就不要试图思考什么叫清醒好吗?当然当然,Alice把身子调转,可是你怎么不问问Prince Tiger他对清醒有何高见呢,你总不至于要把爱说成像一个拥抱或一个吻那么形象吧,在解释世间事物时,Knight总算是你的老师,所以我希望你能向Prince Tiger展示一下你的收获,如何?一阵沉默过后,White Rabbit仰起头留意月牙虎的眼,仍是空洞的白。他十分倔强地再度请求,和我做爱?月牙虎说,和你做爱是不行,若和你发生性关系那挺简单。

于是他总是将矛头指向我,言语的指责与戏弄倒不是什么大状况。尝到了甜头,想独霸一坛蜜罐,却等到一窝蜜蜂的回敬。他很可爱的地方是,他无视这可爱。

[-3] 不,木偶艳羡着铁皮人的激情。

他记得Johnny那美丽的头衔,却一心想去破坏,要是能踏在脚下碾碎就再好不过。也知晓Johnny每回外出的地点,但甘愿用一网迷宫撒在那房间之外。如果不是时间太多,他也想不起Johnny身边的任何点滴。也许正是这方面的充裕,才让Julian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地赖在蜗牛壳里。

无论如何,我们总会热情相亲,是吧。

他最标志性的表情是那不正经的鬼脸。这亲近,很是讨好Julian。就算假装也罢,也相信每一次柔意的来袭。在滋润下,生长成不能移土的树,却无奈弯曲成病态的身姿。还是要等待,奇迹之外。Johnny是不能纠正什么了,他已经成为一部分给予的土壤。交融。猜疑与信赖。邪念与单纯。肉身与肉身。交融。交融。

在每次亲吻前要想起冷淡的对望。

仿佛高潮过后残余的霞光掠过肉身,一个颤抖,却索要烧灼的面庞。

身体报告——温柔。温柔。舔尽虚空。唇的裂变。舌的卷曲。额的请罪。眼的假眠。耳打探敌情。手攻击碉堡。脚紧跟退路。腰的战栗。放松。颈的矜持。放松。发且扰乱美景。请呼吸。叹气。喘息。叫喊。直到黑色侵袭禁区。游龙戏弄。挑拨。摇晃。划过一道赤光。破碎陨落。蠕动。从最低空到最底层。扭动。是激战。是狂音。是神舞。是奇诗。勃发的攀岩。高涨的合奏。每一颗汗珠都在祈求圆满。液体。液体。消融在顶峰。吻。吻。吻。迸发在颤抖的灵魂间。幽谷里升起白雾水仙。幽蓝萤火虫投奔深蓝大海。无穷。无际。无法停歇。休止符被扣押。攻防颠覆。浓烟再腾。手臂拍去了灰烬。散落。燃了满野的草苗。以贪婪回应热情。用任性偿还疼爱。风拂雨过。若即。若离。请托住脆弱。握好瘦弱。呵护请求。仿佛梦境。抵达云端。空无。空无。河流干涸。肉身溢出焦灼不安。清爽。欢愉。抚慰。怜惜。心有说谎。身体坦白。退缩。欲擒故纵。在出口解住怯场的兵士。趴在结束的结束悼念开始的开始。一个飞跃。被送到海市蜃楼。上升。上升。你爱我。我爱你。你爱我?我爱你?言语退去。言语褪去华衣。如果痛楚。如果愉悦。如果神经没了控制。如果记忆有了错乱。拥抱。拥抱。紧贴胸口。畅游晴空。等风暴之后。虹现。虹隐。虹在淌下。从眼的黯然到嘴的犹然。肌肤故事。身体报告。流淌。流淌。如一泓清水在虚空之河。永不枯竭。

Johnny抽烟的侧影很好看。由于他抽烟抽得厉害,所以他自恋得美丽。这明显是一番谬论。抛弃过度情绪化的欣赏,Julian以为自己能渡过这个男人的急流。不过要以纯客观的事实来发觉内心真实,他不得不承认两者身体的契合度。Johnny问你为什么笑得那么诡异。Johnny问为什么就喜欢玩躲迷藏游戏呢。Johnny问我正送你礼物为何却要咬我肩头。没有回答。无法回答。Julian以一根手指的热度抵住了所有倾泻而下的冰川。

思想汇报——沉迷。沉迷。思考寂寞。拥抱空洞的躯壳却在占领充溢的任性玩具。转身。想象下一次不可再来的送行。在天空幻化成囚笼的时刻。寄出最后一封无理的求和书。以每一声叹息。以每一口轻喃。你知道。你知道。镜中动作映现逆反的情绪表达。在盲目克制下的木偶控线一一脱落。痛声疾呼。挽救在坠落之前。羔羊却失踪在白马的奔逃下。木质眼珠滚动滚动。裂纹窥看一次次怜悯。失去神的脸。丧了主的躯。它念叨着罪孽。将放弃信念。爱意之手妄想修补裂痕。抚摩。润泽。无止痛时辰尽享贪欢的亡命旅行。以最大的忠诚。以最小的指责。你知道。你知道。

他和他坐了下来。以站着的僵持妥协为无言的轻靠。每一次交流都是失败的,不,应该说并未曾开始过。White Rabbit一心想满足心愿。也忘了Alice的提醒。纯粹的凝视,看这个男子的恒久冷漠。他一遍又一遍地触摸他的脸颊。却始终高高在上,他克制着自己不再烦厌地倾诉美好的自我。月牙虎斜望着地板上的流蚁退回到梦想国度。

眼神交会——迷惑。迷惑。探访真诚。结束时回顾尘埃乱舞的过场。开始时眺望烟消云散的幻景。相信这里的诡谲不曾是你那里的沉稳。我望见我在每刻闪耀的舞台上跳尽柔情成了小丑。你望见你为了丰盛的幻觉晚宴笑成了妖魔。对照是惯性。闭眼。闭眼。

不想起身回房,也不敢移动坐姿。White Rabbit瞥见Alice在靠门处对他打着手势。但他摇摇头。才发现月牙虎已闭上双眼。脸部肌肤闪着不可侵犯的清光。他叹气不止,让我陪你回房间总可以吧。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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