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07-22 11:07 3 2805 3 mins

日食,以及三角恒定论

01

与太阳对峙:

时间回溯到七十年代末,为了亲眼目睹日蚀的整个过程,十五岁的我几乎把银行里的每分钱都用在搭乘波音747,穿越整个大陆,来到加拿大平原深处的马尼托巴省的布兰登小镇。那时,别人一定会觉得我很诡异,形如枯树的我,像得了白化病似的,悄无声息地在旅游区的小旅馆登记,独自在房间里过上一整夜。看着闪着雪花的有线电视,用那种被反复清洗,又反复用纸包裹起来,光亮得如同被砂纸打磨过一般的直角杯,一杯杯地喝着白水。

但这样的夜会很快结束,接下来便是日蚀前的清晨,我特意不搭乘旅游大巴,而是坐当地的公车来到小镇的边儿上。从那儿,我会沿着一条狭长的土路走向那片农田,可能是玉米之类的东西,齐胸。当我穿行其间,那油绿的叶子,沙沙作响,而它们锋利的叶尖滑过皮肤,感觉仿佛是被小纸片不经意划过时留下的灼痛。就在那片农田里,在我和黑暗约定的那时那分那秒降临之时,我舒展四肢,平躺于土地之上,周围高耸着被厚厚外皮包裹着的谷物,夹杂着昆虫们无力的鸣叫。而我,在那一刻屏住呼吸,体验着一种我从未真正摆脱的关于黑暗、宿命、幻想的状态,一种大多数年轻人都会经历的状态。当黎明开始,我便会仰起脖子,注视苍穹,然后看着自己的天空渐渐远去。

——道格拉斯·库普兰德《X一代》

小学五年级刚上完奥数培训班的我,一边为某位香港大哥哥的到来而激动,一边在他的指导下观看着日偏食。俩墨镜叠在一起也嫌不够,那么再加一层。印象渺茫。只记得被环抱的感觉,热度刚好。因为太阳都被蒙上了脸,所以我也不会更害羞。

月亮围着地球,地球绕着太阳,旋转;太阳岿然不动,像君主一般坐定权贵,也像佛祖一样看透宇宙法则。黑洞总会把我们吸食。日食是三角无果关系的一种小情绪反抗:月亮挡在太阳之前,对地球说,让你一直盯着他看,这下看不到了吧;日全食是绝望:月亮坦荡荡,地球有那么几秒几分怔住了,月亮说你看到的全都是我,却不知月亮他的轮廓之外尽是太阳的亮光。

不论地球月亮的性别,在这场无疾而终的恋情里,太阳始终是无性恋的象征啊:对任何性别任何性向都无动于衷,对自身性冲动的归属也漠不关心。

真好。

02

马修系列在上周六划上句号。

回顾十六本,不得不感慨自己是在陪马修·斯卡德这个男人走向衰亡,在琐碎之外浑然不觉地沾染上了疲累。在反复抱怨马修这个混蛋一直唠叨过往的同时也反复自责,是不是我太容易抛弃过去了一点?

对戒酒心理的反感,其实是因为自身存在同类问题而引发的逆反情绪。每当面对涉嫌说教的语句,就想快进,一笑翻过。马修则显得太过冷静自省,每时每刻都像在审问自己,能,为什么不能,喝酒带来的改变,不喝酒能带来的信念坚持,一天是一小时的放大,一年是一天加一天的汇聚。到回首时,这就够了。嗯,从始自终这都是一个人的战争。

我对劳伦斯·布洛克那种闲散的写法颇有微词,但也不好发作,如果不是这样,马修·斯卡德的魅力将大大削弱。在不同状态下阅读这十来本“马修式散文”,投入与获得必将起伏。

先入为主的《酒店关门之后》散到无以复加,却赢得我犹如马修又克制又装逼的爱。接下来的《屠宰场之舞》不是感动而是征服震动了我的心,也是第一次直面米克·巴卢的酷劲。相对而言,马修实在太孱弱,硬汉请投屠夫巴卢一票。

去年看过的还有印象的是,《到坟场的车票》《行过死荫之地》。我喜欢把《酒店关门之后》之后的称为“马修系列后期”,真忘记他是在哪一本正式开始戒酒,而我只想把《酒店关门之后》作为起点,这名字富含的意味比匿名戒酒协会的发言要丰富得多。

后期里,最喜欢的是《一长串的死者》。喜欢三十一俱乐部的男性氛围,喜欢被宣读的死亡名单被一烧成灰的死亡名单,喜欢一开场就绵延不绝的转述中的老人亲述历史,喜欢这种封闭式的谋杀方式以及既定嫌疑人洗白又跳脱。把三分钟留给逝者,把一年中的某一天留给生者。

至于《死亡的渴望》,是磁带的A面。是最终BOSS之战的暗斗之始,杀手同学仅与马修擦肩而过,马修并无杀手同学的面目印象。但杀手同学早已把他铭刻于心。

这本不愧是谢幕作的前奏,采用之前十四本从未出现过的双线写法,以“他”描摹的杀手视角穿插在全书当中,献上独特的变态又美好的心理盛宴,不,是有洁癖的晚餐。

因为杀手溜了,所以《死亡的渴望》终究只是渴望,快感且轮不上,高潮离得还很远。最后一作《繁花将尽》才是持久战之后砍倒BOSS兽的淋漓尽致的痛快。杀手视角继续穿行其中,但杀手同学与马修有了直接接触,嗨,我想你更愿意独处,是吧。也许是这位杀手同学爱用A、B作每次名头的标识,我开始喜欢上这个有洁癖的变态杀手。即便没有来处,没有存在感,更换身份像换内裤一样频繁简易,更名换姓却始终保持着AB组合,这是多么可爱的癖好啊,这是信念的坚持、标签化的人生!

逐渐变得老妻老子的埃莱娜和TJ,我不再变得情绪冲动和易感,反正,他们也都会作为一种陪伴延续下去,老夫者马修也!

是的,繁花将尽。真正写至死亡注定是无趣且寂寥的。把那些掐断在望向窗外的风景处,在周游他国时的心无旁骛会帮你有效治疗掠过的阴影,坦然预防未至的阴影。

把那些春暖花开就留给嗜血真汉子米克·巴卢。

以及,大好青年TJ。

03

看《X一代》夹杂着心领神会的笑以及精虫上脑(别问我为什么)的冲动,于是我决定了,我要给安德鲁(安迪)和戴戈写同人!一个从排骨鸡笼身材练成厚实肥鸽胸身材的男人,和一个坚信着自己是囚在男性躯体里的女同性恋的男人,有着无数善意和默契的调侃,在仰望太空与太阳对峙的荒漠里,发生了一段美妙且充溢着宇宙黑洞般哲理的恋情,携着“我就是对你好却永远不会说爱你”和“世界末日就要来临带走属于自己的地球记忆也永远不会带你走”一起迎向平庸的故事终点。

截至此刻,在我翻腾的大脑里已经有了四个同人计划在潜伏。比较久远的是,田岛君/三桥君(振臂啊为何你不对我高挥),《Late Night Shopping》里那对情敌好友(看久远得都忘记了你们的名字);比较近的是,来自OP的洛先生与爆牙磁铁先生,每当想到要把这两只写成高H就异常欢乐。

可是,我是那种列计划后就把它放在一边冷却的无良者,最近好不容易有点勤快在填去年构思前几个月就决定开写的坑,但计划太多我很有压力。

加上每天都犯困,何时才能像欣赏裸男图片那样轻松欢悦地哗啦啦就把这些空白页面都缓冲另存分类完毕呢

04

昨晚我像猥琐大叔一样跟着一位十来岁细腰少年走了一站地,途中却在反复思考他穿的那件衣服到底叫什么,在过街赶超他之后才恍然一悟,啊那是“迷彩服”!

然后他在我身后边吃零食边快步跟着,让老子很有压迫感,又希望又害怕他上前拍我肩笑得诱惑说得淫靡,虽然我在此之前还在公车上对他那能透过薄薄迷彩衫就遐想万分的细腰感慨无数次少年啊要不要来搞,但我一向是那种内心放荡表面正经的伪饰者,按照《X一代》里的说法是“搞笑高手”,所以不能对这种什么都有可能的生活无趣投以过分信任。

他在一个巷子口转弯,我回头后继续往前走。

生活没有昨天。

马修会说,“我是个酒鬼,今晚只听就好。”

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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