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在下雨。我在生病。
也许这之间没一点关联。
只是我迷恋这样的叙事模式。
就如现在——陌生的,这湿漉漉包裹的城市一隅,将来未来的神秘凌晨——身体被某种未知的过敏源唤醒,微微的呼吸困难。也许我会尝试命题为模拟的宗教式受难或其他什么,嗯,是的,有一点稍微的瞎三话四~~^_^
不过是熟悉这样的语境,镶在其中我才安心。
但身体永远不会说谎。
在轻微的呼吸困难中,支气管或别的什么器官非常态的轻微变形,显现一遍又一遍在非常态的里面辨析沦陷的欢娱,差不多是致幻剂后的幸福眩晕,非常非常的电子——有时候,只听DJ.PAN的TANCE就会积累这样的感觉:振荡电路里满是用BASF900每秒30英尺的速度在+9dB的电平下盈溢出橙色的正弦波绿色的方波蓝色的矩形波红色的锯齿波或粉色的白噪声。从每个独立的通道涌出,在大厅LOOP混乱还原,所有的所有全部缠绕在你的身体上和身体调情,呼吸在温柔间断之外性感窒息,......真是非常的巴洛克。
最开始听到DJ.Pan是03年的初冬。当时KEVIN在另外一个城市接设计案子,我一个人留在上海。GO N'GO的程天野在电话那头说另外请了一个专门打TANCE的来打万圣节派对的连场,我说比Paul Van Dyk好吗?这个可是个人听迷幻舞曲的底线。天野说你不要只喜欢Dj Tiesto和Sven Vath。DJ.Pan不但技术一流,而且营造“出神”和“催眠”的效果相当有形而上的想法。我说那好晚上我肯定来。这之后有些事情慢慢在改变,当时却并不知道。
晚上的时候我穿了McQueen的那些著名破烂搭配achette长筒靴去了GO N'GO临时租用的苏州河北岸废弃的大厂房。我想我胸口蔓延出的金色蔷薇在那夜一定很炫,因为天野从后台跑出来拥抱我的时候在我耳边大叫:“非!好爱你的身体~!”。
然后我就看见了台前高高仰起上身的DJ.PAN。意外的是他看上去竟然很,怎么说呢,请允许我用到“纯洁”这个词,我不是不知道在这样的环境里说纯洁有点不搭界,但极可能是周遭环境的反作用叫我有用到这个词语的冲动。最要命的是,这个东欧的小孩简直颠覆了我对DJ的感受经验,金棕色中发之下小脸之上,大眼睛一直湿湿的微笑着,有危险的性感天真闪现——总之是非常的不酷。
那天在这个大得没道理的厂房里,聚集了一堆堆著名的PARTY ANIMAL,赤裸裸的木质房梁间,毛糙糙的长条地板间,地板上东一块西一块的“铁皮补丁”间......到处鬼影闪闪。所有的生物一直在留着诸如“安全生产、消灭工伤、质量第一”的标语墙下面挤来挤去跳舞,看上去几乎没有什么人会很冷静,整个空间的气质诡异危险而混乱。几周以来情绪一直低落的专栏写手旺旺林莉居然也埋在里面,看她跳舞的姿势跟在仪式中认真治病的萨满没有两样,而她低到股沟的仔裤还在往下掉;AC/DC的歌手阳阳眼睛一直放着光,动不动就挤到台前让好脾气的漂亮孩子DJ.PAN俯下身子跟他亲嘴;陆山和周安安那个冬天老混在一起,安安给我带来了coco赵可的一张全新演绎的老上海JAZZ老歌,“他说这个给他的宝贝你家的KEVIN!——他本来跟棉棉都是要来的!”美丽的安安在我耳边大叫:“......但是coco快被他的小爱人弄疯掉了!.....棉棉电话里说只好陪他一道!”
那天晚上真的好奇怪,我发现其实不用HOUSE我的身体也可以整夜不停地跳舞,身体融在节奏中律动,空气中的静电发出啪啪的闪光,DJ.PAN始终在微笑。
我想,今晚以后,我不会再觉得TANCE只是用来听的,而正经跳舞还是得来HOUSE的跳舞经验,因为DJ.PAN和他的音乐,改变了我对跳舞音乐的偏执。
DJ.PAN的音乐仍以4/4拍为主注重Bass的表现,保留了Techno音乐中8个重拍的节奏特点,但在节奏上放轻了这个8拍的力道,同时在旋律上更加追求一种迷幻的效果和令人感动的音符。合成出来的迷幻慵懒明显偏软,技巧偏向ECLECTIC和HYBRIDITY这样的MIX技术,感觉是暧昧是在高潮后的放松。总之是重过快过House而轻过慢过Techno,这恰好是折中主义的体现。人类与生俱来对节奏敏感,几乎是本能的对节奏有天然的兴趣,而DJ.PAN的跳舞音乐,则是对这种本能释放的绝对尊重。同一场景,同一音乐中,每个人充分掌握了自由表达自己的身体话语权,这一进程不见群体个体,强势群体与弱势群体之间的博弈表现,只有平衡和妥协和爱,以身体的满足达到心理的满足。或者说,这个就是民主。
身体永远不会说谎,没有什么可以被忽略。你可以只是听,但你应该站起来跳——只要跳舞,你就存在。
我会永远记得那个夜晚,那个干净漂亮的白衣DJ.PAN,带着像一片阿司匹林在水中泡腾开来的纯洁。
04的新年PARTY上DJ.PAN又从华沙那边被请来。我想我从来就没否认过跟DJ.PAN所谓的暧昧但绝对从来也没承认过做了对不起KEVIN的事情。之后很多事情一一发生了,DJ.PAN留下的唇温还没褪去,在各式版本的流言中我临时决定要KEVIN赶回来带走我,再之后跟着KEVIN流浪在城市与城市的缝隙之间,kevin永远忙得一塌糊涂,那时候的孤独是漂移在海外的离岛见也见不着岸。渐渐也就习惯了没有夜店没有漂亮的东欧小孩DJ.PAN在身边夸张拥吻的温存——仿佛一阵风吹过,那些人,那些事飘起来,轻而易举变作树叶,跌隐进别人玩笑间似乎永远没有存在过的NEVERLAND。
05年KEVIN接受了我的意见,开始把设计重点转到民用建筑上,我知道这样的抉择对他来说很残酷。此后我们几乎不谈任何大师级的设计或任何朝着大师级方向努力的实验设计。数据,线条,绘图纸,工作台,马克笔,灯光软件......然后是竞标,拉关系,磋商,意向书,交涉,妥协,放弃,坚持.....八月的某天,我跟KEVIN在比华利二楼对坐的时候,他突然说:“非,你确定还是喜欢我吗?你看我已经变成没有理想没有情趣的事业男人了。”我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直望着我对面这个自称为男人的孩子,看他的眼睛,看他眼睛里面藏着的一些什么东西。看着看着,我发现我的身体有了变化——我相信,身体是永远不会说谎的。越过桌面我触到他细致的手背肌肤,很冲动地用力握住,我无法制止我崩溃的眼泪,我的身体证明我没有后悔爱上他。
这一天,他刚好25岁。从这一天起倒数5年,我跟他相遇在夸张的金茂。那时我们都还只是“爵士朗姆汽酒”赞助举办的各种PARTY的狂热派对动物。生活的全部意义就是疯狂单纯地爱和被爱。直到被他带上床,接下来很奇怪的是我们就这样保持了一对一的恋人关系,直到5年以后的今天。
上个月我们结束了这边的工作,之后短暂的回了趟上海。在GO N'GO,天野做了专场的PARTY欢迎我们回家。DJ.PAN没有再来上海,听天野说他去了柏林发展。我打开DJ.PAN拜托天野交给我的礼物,是一双由专属设计公司Tomato设计的Adidas'S underworld鞋子。米黄色鞋身布满了微小的字母,正是这些字母组成了“UNDERWORLD”,字母小得就像飘在淡黄液体里面的泡泡,整双鞋的迷幻感觉就象DJ.PAN的音乐所带来的感动。
“他一直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突然你就消失了。”看着那边的KEVIN,天野小心的说,“你知道,让一个外国人弄懂中国的事体是非常困难的。”我笑了起来,拖着跟一大堆朋友拥抱在一起的KEVIN,快乐地大声说,kevin我要你来听dj.pan的音乐!
天野不是很明白我的做法,但还是很快请DJ.RUBIO换上了DJ.PAN的现场录音。
03年10月31日的复活节party被时光原样复活,我身体上粘满跳舞的人们,所有的人都很放松,都非常快乐。当然也包括我的kevin,他快快的跟我说,做这样音乐的人,是值得爱的,“我想换我也会爱上他!”他冲我挤挤眼。
在音乐里爱上某人,其实跟爱上星空,树影,河流,跟爱上这个世界一样自然而然,那是一种泛爱。当音乐的节奏,表情融在你的血液里,爱就只能是爱,定义是如此的纯粹。在音乐中,我们都是神的孩子,神的孩子都跳舞;在音乐中,我们都是情人,我们不能停止相爱。
……
时间是早上5点了,药物的作用使呼吸平稳了很多。我靠坐在KEVIN的怀里,每次喘息发作的时候,他都坚持要这样抱着我说是跟我一起受难。现在的他是沉沉睡着了,他的脸抵在我的头顶上,鼻息吹得我头皮痒痒地,但是非常舒服。身体周围都是他的味道。我抬起手向后,摸到他光滑的脸,肉肉的耳垂和细软的头发,心里面涌上了不知是什么的一些东西:这个身体的所有者不久前还是个顶着“花花公子”头衔的贪玩的孩子,如今却每天在为我们的现在将来努力工作,从发誓跟我一辈子不分开的那时起,即便是我们之间发生了激烈的冲突,他也从来没有丧失对我的信任,没有一丝对这份感情的放弃。
我发现我身体在剧烈变化,5年来,我只对现在抱着我的这个人冲动,我不确定是不是可以用“爱”来解释——
但是,我始终相信,
身体是永远不会说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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