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03-16 07:25 4 13089 14 mins

爱丽斯与阿司匹林仙境 · 中

[4] 乌云霸占了雨的身躯?

Alice讲电话时还要用左手轻捂嘴,这般的故作神秘让他很是皱眉。声音没有背叛主人,这样很好。White Rabbit不再研究房间的联系,不再坚持从Alice那里探听任何与房间无关的情报。他早早地休息,起早就到对门去报早安。虽已是一种打扰,但他单方面认为这才是礼貌的第一步。大概是因为月牙虎的缘故,他也不再那么憎恨外面的月亮,可他仍为自己绝好的皮肤担忧不已。

你那里有什么护肤品之类的吗?

没有。

那有什么水果?

没有。

健康药品呢?

没有。

呃……空气清新剂总有吧?

真的抱歉。

没事,请问有微笑吗?

你,到底想——

我,要你。

很好很好,并没有做出关门那类失礼的举止。可这沉默更成为坚定的拒绝。White Rabbit还准备了好几种处理月牙虎接下来质问的对接回答。我不想要你;没关系,算我无赖地耍单方面就好。我可不懂你的意思;没关系,我们不都闲着可以慢慢交流。对不起我无法满足你想要的;没关系,即便你的敷衍就已是一场厚爱。但是,月牙虎以惯有的姿势倚门,眼神持续失焦,将眼白对着White Rabbit的满眶热烈的企求。他沉默。那好,对策就是陪你,陪伴也是乐趣。White Rabbit忍不住将自己的柔唇得意一翘,保持着明媚的神色只盼与月牙虎站成情侣雕塑。

Alice挂掉电话后,从长廊尽头的00:00号房推门而出,直望着如被梅杜莎诅咒的两人。没发任何感慨,她径直在White Rabbit的左脸颊上亲了一口。当然了,保持期待是美妙的大脑计划。Alice拍拍手,对两人说,大清早的就别当什么造型模特,走,去我那里吃早餐。

肯定有借口,怎么比较来这青菜都还不够干净的。当初Alice自我吹嘘时说保准你在我家会被养得白白胖胖的,现在呢,都快成借渡的难民了。可是情绪化的批评,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尤其是在对方还堆满假意笑容的时候。很明显,Alice十分想做成这件好事,但是又不会朝他所希望的方向拓展。没关系,White Rabbit放下盘子掠过月牙虎再对她说,你可否告诉我为何来这么久了从不见下雨呢,太阳月亮轮流转让我格外头痛,只想乌云把它们统统掩盖。

我可没法子操作天气,就算你能控制你的乌云也罢。Alice很轻快地将盘子都叠好,不过,我倒记得Knight说你很喜欢晒太阳,特迷雨后的青草地,到了这里我只能十分抱歉地告诉你,就算你满怀着希冀,也不会有超人意识,房间是房间,房间之内不过是你的逃避所而已。好比说想问出Prince Tiger的心,那也得习惯他对你的眼神。这很清楚吧。

那当然,Knight的道理用不着你费口舌为我重复。White Rabbit咬着下唇暗自抱怨。只觉得月牙虎的存在意识越发消弭。Julian一遍遍地发出请求,但很不情愿去看答复。有多种花样,可变化的核心从不改变。他甚至有点想放弃。放弃这摇晃的风筝。要不是Johnny曾帮过自己把线,他也不愿继续缠卷线轴。只怕是收不回来了。Johnny很轻松地解释,也没那么可惜吧。

他情不自禁地跟随他的脚步。海贝,一一拾起收入囊中。Alice在后面轻轻哼歌,又视若无人地从他们中间擦肩而过。他哼了一声,把问题逼回肚中。反倒是月牙虎扬起左手朝着Alice的背影举了个再见的手势。可他毕竟了无生气。如同木偶。宛若行尸。

毫无气力。他干脆躺在地板上。迟暮,他慢跪下来,垂死一吻。

[-4] 不,青草正向麦田求爱。

我们是为了什么而生存呢?不要说那些泛泛的爱与崇高的理,不过都是些来寻求填补缺陷妙方的残疾人罢了。行走。如果还有这功能请不停行走。你要贪恋美景名胜也没用。对了,可以回头。反正生存的脆弱就是这些那些回头间。

Julian躲在这里温暖的臂弯里,紧贴对方的心脏,好似一回循环,让自己也感知生命的韵律与波澜不惊。Johnny太有耐性了,熟睡中也不会解开任何一道枷锁。哦……你是如此需要人关爱和呵护的男人。这类腔调的说法无疑是在嘲弄Julian的性别身份,却十足可成为一种意识形态的快感。

我们没有理由不需要呵护。我们无时无刻都在呼求滋润。其实每一寸土壤养育着娇嫩的幼种。在黑暗中假装坚强生长。

Johnny有一个矛盾的说法是,给予你疼惜的同时也在伤害你的骄傲。深夜里,那些窒息的交缠,带来更深的疲惫不堪。但却是有丰裕收成的累。他有时要用惶恐的眼球来发泄自己对各种说辞的无辜理解,但很无力,Johnny有强硬的口气与柔韧的肢体。

就要沉沦。就要踏坏一片麦田。乌鸦并不存在逃亡。

害怕了。才开始也补救不了。不是比喻不贴切,是Johnny这个男人有了黄鼠狼的气质,羚羊的韧劲,和家犬的摇尾。他给了拥抱,哦天,越来越紧,就要起鸡皮疙瘩。他还会用下巴抚摩你的颈,然后遗漏神经兮兮的耳语。不要动弹,居然马上就要迎来最有甜蜜代表性的亲吻。你抗拒什么,你不是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红晕么?你会喜欢的。你应该享受它。当成最绚美的眩晕调和。叹什么气。悔什么过。你没有理由要选择退出。你从不介意如此亲密的爱抚。

邪念之光。从无穷的夜空堕进无穷的虚空。波纹扩散。

Julian没有选择声音,而是以文字的形式表达了自己的想法。Johnny欣然接受。干脆到竟有点巴不得的意味。将热情遗留下来吧,Julian试图带另一样东西回到自己的居所。那里将会有另一个男人的目光,隐现,又消褪在时空里。

我很想你。

你当然要如此。

这时候都搞不清方向,这下Julian总算知道自己的睡相有多糟。也毫无时间概念,只是通过电话估摸着当下的状况。Kevin的语气如常,但Julian有点嫌他太过平静了。他奢望会有一千只海鱼飞跃海面,银白色翻腾,然后遁入深蓝,只是深蓝。Kevin不理解没关系,他只需聆听,并陪着一起想象。是的,在距离的国度里想象这张通行证又是很具欺骗性质的玩意。Julian开始挂念起他的音容与身体。且不用操心。他自有沉稳的魅力。如果能拿块砖头来拍痛自己的脑勺,Julian很乐意这么做,先就当成无聊的自罚好了。海鸥追随着汽笛,不愿丢弃这美丽的白色围巾,所以它们要拍尽全部疲惫。他光等着下雨,这样就可以没有选择地呆在床上。

最有进展的一步是,他主动对他说了一句话,早晨麻烦你不要敲门了。White Rabbit理解的却是,他会给自己一枚宝贝的备份钥匙,也即准许进一步窥探。然而这近乎傻瓜的狂喜,并没有激起月牙虎的任何关注。他很不甘心地躺在自己床上,从敞开的房门望着月牙虎关上他的房门。玉石滚入。瓶子被封印。得找魔法师。

可是天气好得很呐。嗯,是很无聊,谁要你不回来……更没关系了,等下我会找Miss.Zhou去买衣服哦。你的时间总比我的要宝贵,亲爱的。

一点没错,他真是让我如坠梦幻呀。White Rabbit闭上眼。一。二。三。

[5] 魔兽就是你的情人?

黑夜:一点一点漏进魔兽那失色的瞳孔里。没有意外的话,他就会归来。带上他的歉意。我看见的影子不过是焦虑的妖爪。所以他不止一次地对我说,如果等待太久那么就忽略灯盏的功效。可我只想听静夜的钟声。

收留:发生在两个人之间的暧昧行为。如果不是和平时日太长久了,他才不会有如此雅兴来做这累赘的工作。他脾气是很好没错,可没有夸张到能够对曾经捣坏一片安宁森林的我抱以怜惜之心。但真出乎意料,他确实像口碑中的宽宏大量。于是我才调皮地偷来各种谅解,养在院中。

报复:他对反叛魔兽的第一印象。和平日子总让人过不惯,对我来说居然也是如此。如果没了心情去实现血性的奋斗,那么他也不会有闲情照看我这只没灵性的动物。当然,我十分不满魔兽占去了他的过多宝贵时间。我因此有理由要报复它的任性。

英俊:如一团烟雾迷痛了我的双眼。能够牵领我走出去的只有他,只有他。竟然似偶像般崇拜,如花痴状迷狂。我可真是低估了他的亲和力。要是他不给我一点逃跑的信心,我想我会丧失一切野心。如雾气占湿了衣袖,他的告别是一场不能避免的季节征候。

平静:他配剑上的冷光。映射着我的动乱不经。他喜欢拍我的肩,以所谓长者的身份教导着种种乏味的行为准则。又会以玩世不恭的游戏者态度将瓶中的供奉之水一洒而尽,笑着说,我需要的可是会流动的身体。这真让我毛骨悚然。

胸襟:印象中,他不存在什么性情上的瑕疵。只是他的某观念让我紧张得透不过气,但更让我自鸣得意:无论怎样,你都得安分留在我身边。这大概是我对他胸怀的唯一感触。

慢镜头:他从野地里把我抱回家。洗干净。很认真地对谈。眼神交流。让我们此后阳光灿烂地平凡生活。没有心机的点头。在战争硝烟的囚笼之外拼命搜集珍贵食粮。他将远行。我很理解。所以我才要在镜头面前忘乎所以地大喊我总算解放了。只是他抱住发疯的我。交给了你。而你接过我的双手本应该再热烈些。再温柔些。你说呢。

[-5] 不,我的情人是个美丽祸害。

白昼:透明的鸟笼。他们在争吵。从床沿到门口。音量控制板被摔在地上。破损的声带无力再哭泣。他俯下身抱住他;他表面归顺地依赖了拥怀。可是时间扼杀了情感的延续。最终他不想执意道歉;他不愿索取疗效。

任性:只是缺乏了母爱,又何必强求兽的温存。日子一点点磨平了锋利的爪,他应觉得欣慰;随着耐性的增长,他烦恼自己的闲暇被越拉越长,直到火山蓄积了足够的岩浆。他很大度地说,你可以尽情地提要求;他无奈地摇着头,我想要的只会伤害到你。

邪念:破土而发。他要找的仅是心理平衡;而他将不再看见天平的恢复。出走对出走,一切情感是否都有两不相欠的一刻?他很坚持,因为夜晚正在招待神魔,于是大踏步地踩住某一只的魅影。一笑阑珊。

柔美:以手臂弯曲的自由形态呈现有爱意的心。像劲风吹折了柳枝条般地愧疚。他在笨拙地表达内心所想;他却有骄傲地自吹其貌。是的,他很珍惜他;不是的,他并没有领会他的爱护。如雨坠的午后,他的离去只能是他慵懒的一个伸腰,在浅眠之后。

骚动:蝴蝶却忘了惊讶这场风暴。他对他说,你才不是祸害,你是个美丽的祸害,只因我才能自救;他对他说,我不自私,所以才遗漏下太多错乱,当然你都不看见了吗,我生怕你没看见,所以请你一定要带我离开。如同沧海上一朵浮云,被日光扭曲了美貌。

手腕:强硬太死板,霸道太贬抑,高明才贴切。他让他获得自由却又陷入另一种囚禁,如同深井望天;他很甘心自己被轻微管制,但只要求他能多赋予一些贴身指导,比如有关肌肤,有关身姿。

长镜头:静默的拉锯,他和他在争吵。他满面通红,无心继续;他不停后退,整理好无谓的一点衣服。还很寒冷,他只想用热气融解什么;他有清嗓子,却不再提到关键的事物。仿佛午夜醒来的惊惶不安。他退出了镜头视野;他仍悲伤地坐在那儿,良久不动。在此卷长镜头的末端,他也向镜头走来,把自己交给了你。而你不正有复杂的笑意。是吧。

[6] 影子想和香烟玩捉迷藏?

黑暗有一部分魅力来源于它对心机的无限包容,总能让你不慌不忙地处理好芜杂的心绪,甚至连犯罪的位置也预留妥当。所以,你安心坐下去,闭上眼,想象某只手的轻抚,不,应该是带性意味的挑逗。倘若蝙蝠不出来捣蛋,夜的世界将无比和平,声波在罐子里也逃不掉共鸣的摆布。如果要拒绝,非要贴出标语条幅吗?White Rabbit可一点也不想受到任何人的摆布,反抗出自内心,或是身体官能。摸索,从心的砖缝到心之旮旯,仿佛毫无预兆的癫狂发作。他已对黑暗中的自己极为不满。动作拖拽情绪,丝毫不担心被人发现。算了吧,很快就会赶来阻止自己的不就是Alice嘛,然而自己的罪恶感溜哪儿去了?

坦然面对吧,你到底要偷什么东西?撇撇嘴,他真想一走了之,反正夜晚从不属于自己。还从未如此失神过,竟然妄想将梦变为现实,要是Knight在身边至少也能让自己安心。可是White Rabbit现在甚至不愿想起任何一点有关Knight的事。手,摩挲,在桌沿反复敲点。有什么东西能赶紧坠下来,摔出巨大的响声就好了。猫头鹰之眼,射杀了冷漠与惊恐,White Rabbit发觉Alice就站在左侧时心里甚至舒心极了,是的,该等到的总会等来,世界毫无惊喜而言。

恐怕不是呢,你可找到什么有用的东西吗?Alice踱过来与他并肩靠在桌前。火光明灭,刺激了脆弱的蛾,SPELL的气味让White Rabbit的鼻子酸酸的,他抬手开始揉。Alice却立刻将他的手抓下,紧紧握住,接着她靠在他的肩头。香烟吸至三分之一,一切应有的气味已毒害了甘愿付出的夜行者。那些缭绕的,冲淡的,引诱的,事物与事物,其间的联系成为不可逾越的鸿沟。

故事是这样的,当然你毫无心情来听故事,那么就权当窥视一下别人的私生活。房间有许多秘密,它们存在是因为曾被人践踏过。角落里的影子族,由于脱离了太阳已经丧失了影子的尊贵身份,它们无比期待能被拉长至巨人状的一天,但这都是传说中的黑暗一族,它们退化成了小丸球,懦弱懒惰。他为了找出某个秘密而呆在这里,他很想再次见到光明,但又不忍心让秘密见到光明。他不愿意出来,仿佛被怪兽囚禁,渐渐地也失去了语言。那些影子很高兴有个人来陪伴,肆意起舞却只能滚来滚去,你无法想象的是房间里时间被黑影摆布得停滞不前。如果纯属幻想也罢,他停留在他最失落的年龄阶段。垂手,抱胸,虽永不老去,可还是被黑暗吞噬而亡。很庆幸的是他没把秘密告诉光明,他很快乐,以至于我在他死的时候得到了最宝贵的一吻。如果想骂他傻就尽管开口。没有逼迫也没有诱惑,他甘心如此。我从不做评价,却一直希望给予鼓励。可能知道,他更可能不知道。我们沉默,言语上。如同最深的黑夜里悄然盛开的白花。各种言说都过于牵强。如果你还有倔强的仙人掌,我建议你不妨挪个地方让它开花的好,哪怕会导致死亡。

他回到房间后,非常后悔。褶皱一层层挤压着骄傲。如果坚持问Alice要一粒药那也不至于如此痛苦。她是这么表态的,你是需要,如果心口一致的话那也就不需要什么特效药了吧?真不清楚她是医生还是女巫。如今安安静静的,他打起全部精神竖起长耳,期望能听到一点什么声响。该死的风就别来骚扰。有了有了,这一定是他的呼气声。White Rabbit裂嘴笑出声,可同时肚子传来的抱怨冲去了全部的愉悦感。洪水中的孤木想必也救不了多少人。

03:00号房间。黑暗统治的永恒。当White Rabbit获知Alice的全部收藏皆存于此房间的那时起,就涌起了古怪的念头。Alice无所谓地解释,即便你获得了条件,也没办法得逞的。他很不解,人体的机制是不可能抗拒药物的作用。Alice真不想说下去了。起身把他扔在房间任其决定。不过,用那种古老的下三滥方法想使对方有意志上的屈服也未免太可笑了吧。

午后三点的楼层,每天都有小女孩的哭声。其实是她在和哥哥玩捉迷藏。White Rabbit起初还很有兴趣去看这游戏,男孩抱着女孩,他们朝他微笑,然后向前跑不见了。房间开始呈现一致性,这让他有些不安,常常困意十足却又睡不着。

首先你很清楚你想要什么,这点我不说,只想提醒你看看现在的环境,并不是和平会造访的森林, 也没有你中意的事物,即便这样你也确定不是一时心血来潮吧。Alice俨然主人的口吻向White Rabbit挑明目前的问题。月牙虎正靠窗而坐,翻一本不知名字的书。他很是想努力看清那标题,但距离真是有点勉强。White Rabbit歪着头,十分想在Alice的说教中睡去。可关键是月牙虎在场,好歹也要摆出最欢欣的表情以示自己的真诚。

她甚至叹起气来,立场明明有些模糊,对White Rabbit也是怎么也硬不下心。他这样说,我不是一直在强烈表示我要什么吗,满足自身需求不正同饥饿填肚子一样简单,等你思来想去事物都要坏掉了。她这样回,并不是所有的饥饿都是因生理体制而起,知道吧?吃饱了,若看见美食在前,你说想尝一下难道是因为你真的饿了?

那么尝尝也很好,美食家可不容易。他觉得自己掉进Alice的圈套了,一个劲地谈吃呀美食呀,真够刺激。我可不认为克制这种好奇心会对健康有何促进,放心,我又不需要保持身型。Alice移转了下姿势,挑眉,朝着月牙虎的方向。White Rabbit还以为她暗示月牙虎也加入这无聊的谈话呢,可她说话的矛头仍是对着自己。现在你能说你想得到Prince Tiger的什么吗?很简单,这问题像问常识一样简单。偷瞄了几眼月牙虎的表情,他自在得事不关己。White Rabbit咬着每一个字地说,他的身体和……爱。停顿,啊,为何还有犹豫呢。不能抬头。但是Alice以她的言语显示出对他的包容,这就是你坦诚的需求,不是吗?他无所谓地歪歪嘴。

身体有什么用,能像玩具一样随你摆布吗,可以丢弃一切的自尊和高傲吗?噢,身体所体现的仍然是主人的意识。他不是说过如果要发生性关系倒轻而易举,你要这一钱不值的身体又有何用?总不至于像占领一般显现所谓的权势吧?

是,是毫无用处。你如此聪明又何必勉强以我的糊涂来思考呢?身体是性的首要象征这没错,但你为什么偏不说到另一个关键——美呢?如果不忽略,你就会明白别人的欣赏角度。我要得到的是他他的身体,可并不是如你所说玩具般毫无生气的身体,而是流淌着美的身体。性关系,我想不过是委婉的借口罢了。

借口?你到现在还为自己的欲望作掩饰。实话说,在这房间里,我是很想成全你们。也能提供一些具体帮助。可你又如此明显流露出猎奇者的浮躁,请想清楚,他是住在你对面的邻居,不是摆在你嘴边的猎物。如果你的所谓得到仅是自私性的享用,那么我可以对两个房客进行驱逐,反正你不是讨厌住在这里吗?

这样很好,以后也不用顾忌你的看法。不,我本来就一直没管过你怎么看这事,猎奇这等事不是只有当事者才有快感?我又怎么会说与你听。放心好了,暂且我不想伤害你,也不敢伤害他。如果欲望没了解释,那么你又还能解释什么呢?我可不想发生所谓性关系,这也是委婉的抗拒,懂吧?

他在抗拒你,我很清楚,你有抗拒他吗?这样说吧,你只不过是因得不到而在作理性上的安抚。我已经不想劝说你,在激情狂乱之前,我想自己应有责任提醒你一下,无论在哪个过程的处理,你可有想到Knight呢?

够了,我不需要听到这名字!White Rabbit一时气冲冲地站起身,瞪眼望沙发上的Alice,她顺势躺靠下去,两眼避开他的愤怒,直望前方墙上的花纹。那边月牙虎合上书,居然开口说话了,Alice小姐,旁观者是不需要一点同情心的,如果你不介意,能帮我泡杯黑咖啡来吗?White Rabbit有点吃惊地望着他,也即刻对正要离开的Alice大声宣说,现在正明白,我不能说自己爱他,这是对他的侮辱,我只想得到他且不希望别人得到,你说这种情感又是什么?

糖衣会被唾液消融这无庸置疑,若不趁早吞咽下去,尝到苦头的滋味可让人欲泣不能。我想把药取出来,无奈手不能变幻。我想呕吐而出,可一不小心就让它溜跑了。没办法,先睡觉吧,明天去求解药。但要是他不给呢,他很得意地嘲笑自己的活该那多尴尬呀!没了温度,双手开始无助地追踪幻想里的谋杀犯。黑布裹缠,然后被抛扔在街头。老鼠啃噬,直到阳光带来行人的污言垢语。

月亮开始贪婪起来。连最远的高塔都敬畏着它的发威。他在窗前凝望清冷,月牙虎则继续看他的小说。其间对他说了一句话,兴许更是自言自语。一百年前这叫Sagan的女人居然敢说做爱是诗意的,真会开玩笑。White Rabbit怔了怔,然后不好意思地笑,只有他一人孤单的笑声。这时Alice靠过来,和他一起望着贪婪之月。她说,明天可就是满月了,你知道我想说的吧。他翻着白眼,没意思,哪回不都一样,再说我现在又格外讨厌月亮。

要忘掉温暖,要记得冷淡,然后呢?我不该得到的,最初就不应去尝试。翻身,翻身,仅仅是在思考身体的温度到底有何功效。

[-6] 不,水草邀请青蛙去做客。

电话不再响起,真安静。闹腾只在记忆里,被自己囚禁。多么痛苦,伸手也救不了的事实让他不禁苦笑。笑容是长在玩偶脸上的疤痕。坐下来,躺下来,让午后的阳光尽情探索身体这片地。然而不再新鲜了,可也会有芳香吧,至少不要自我糟蹋到无可收拾的地步。背部真有些痛,是哪一根骨头,自己能摸得着触得到吗。距离遥远,也会有见面的一天。鼻子是在嫉妒耳朵吗,耳朵是在妒忌眼睛吗,眼睛又在眼红嘴唇吗?种种失衡的身体状况,一步步逼出了无法面对且无法言说的事实。

你是严肃的?当然,我是认真的,可也是让人疼爱的。他爬起来,从书架上随意抽一本书,走过去,走过来,靠在窗台下开始阅读。《你好,忧愁》,这书明显不适合如此明媚的午后。然而其中的忧伤也是有着浓郁的阳光气味。他很开心地模仿着对话,甚至想邀请一个人来与他前往巴黎的露天咖啡座,一起打望,静观阳光的变化。人群可有可无,只在乎坐在对面的那个人。可是他咬咬唇,邀请谁呢,仿佛谁也不会如他这般有空闲吧。

不妨去找点工作来做做,若无聊的话。他笑着拒绝了,其实还是很想有这种机会来查看下自己的能力。总有种人,会在长时间的休憩后爆发。脾气不是那么好控制,至少能控制作息时间吧。你能控制任性的作息吗?他摇摇头。手从书本处滑落,垂在地面。空气飘着杂乱不堪的危险颗粒。他目睹一轮又一轮的空袭。指间冒汗,想继续依赖冰冷的地板。可是呼吸困难起来。水,水,逃到不与空气接触的水面之下。被水草包围,质问他的身份。造访者,不,我是寻访者,来找失散许久的我家宝贝金鱼。水草问,他什么样?红衣裳,还有黑条纹,莹蓝的大眼,高傲的小嘴,不安分的游尾。水草说,他已经回家了,你现在也没必要找他了。他急忙问,他的家在哪里,他应该回我的家,那里很舒适,我很爱他。水草不屑地扭着身子,你的家会有如此广阔吗,你的爱是像玻璃缸一般有形有容量的吧,你的身体不好,请赶快回到空气统治的世界去。他执意抱住水草说,请让我留在这里,我不能单独留在空气里,那些爆炸会把我给逼死的。水草无奈地表示,行,但你也会在这里被无情无边的水给溺死的,他很感激你给予怜悯,请保重。包缠结束,他想立即沉下去,沉到塌实的水底。可又被一条偏执的水草再度缠住脚,将他丢回到上面的世界。呼吸继续。云朵一一落下来,透过他的身体,被蓝色的水域贪吃而尽。他在咳嗽中吐出不该属于自身的水,颜色偏绿,蔓延开来将房间染上潮湿的绿光。着急了,将所有的布料和衣物统统扔踩在地上,可还是一无法吸干全部的水。他缓缓地靠在门背上,汗水淌下,将身上所有的衣物渗湿。脱掉,脱掉,将一切湿润的东西都脱掉。他开始痛恨起自己的皮肤,抓着,挠着,撕着,拧着,恨不得能立马干透。最终发觉有更湿润的地方,他害怕极了,液体重又淌下,将前面的全部努力推翻。地上的绿水开始向墙壁蔓延。他捂住眼,呼吸依旧湿润。夕阳渐渐照不到了,他才闻到不肯散去的浓郁霉味。

你可有想到我,随时能帮你解决难题。他做着鬼脸,无力地爬到床上,盖上一层又一层的毯子。呼吸困难。呼吸困难。

这样你很满意吗?他极不高兴地望着镜中的自己,锁眉,撅嘴,一副受尽摆布的可怜相。Alice在左侧很开心地从上到下打量自己,那眼光就仿佛当White Rabbit是她的洋娃娃。可是你不觉得很适合你吗,尽管你不喜欢这颜色,但总要相信我的眼光,我告诉你……得了得了,试完了我可想马上脱下来,难受死了。White Rabbit不等她同意就开始脱,脱起劲,差点将自己本身的衣服都要脱掉。表面工夫,表面可是通行必经的第一大门呢。只是你怎么把口水也流在衣领上了呢,你看你……

睁开眼,在第一刻醒来,他翻身想查看别人的睡眠状况,但醒悟到自己已丢弃那种资格。如果还有衣服没干的话,那就不穿衣服好了。反正穿衣服又不是给自己看。这时,有些害羞地笑着。腰际的肌肉有点黏黏的,一摸,才惊觉是汗水。该去洗澡了。可不要忘记美人鱼的悲剧,不能离开水,不能离开……

White Rabbit张嘴就要讨吃的,Alice轻拧着他的长耳把他拖出来。我警告你,可口的食物再怎么说也得等到天黑。

[7] 牛找不到伴儿来跳慢舞?

可以忽略他的存在,但不能否认;可能会排斥他,兴许是因为自己太保守了。Alice说起这个人时前所未有的语气慎重。还以为是什么大人物,结果也不过是号另类角儿。White Rabbit开始漫不经心地看窗外的云,白得够可以,住这么久仍是没下过一场雨。听我说,他现在外出游玩,正好可以借用一下他的贵宾房。什么,我还以为这个奇怪的家伙也会露面呢。White Rabbit虽有些遗憾,但其实更多的是庆幸,不要再出现什么能捣乱的人了。Alice满脑子的热情生怕对这个人的介绍还不够详尽,什么和月牙虎一样的身材啦。哼哼,这样的身材有一个就足够。White Rabbit习惯性地撇撇嘴。他最神奇的是,一旦月亮出来就要跳舞哦,虽然Mr.Ox说自己得了怪病,但谁也治不了。White Rabbit仍然提不劲,不稀罕,说吧,我们去那里干什么。

Alice笑容得意,仿佛期待这个问题很久了,既然是要跳舞那么肯定要用最有跳舞气氛的房间。White Rabbit差点没把舌头咬住,你……你没说今晚是跳舞来的,还有,他……他为何也跟着我。她把他因激动而抖动的手打下来,亲爱的,既然为你安排的是生日舞会,那么邀请到你最喜欢的Prince Tiger来做舞伴不是很合适吗?更何况他也不介意与你共舞。

这下子White Rabbit完全说不话来。他撇开月牙虎行走,边在心里抱怨Alice怎么不直接在门牌上写房号来得方便。被丢弃,又被Knight赋予每月过一生日的幸运,自己是应该感激谁呢。感激造物主,让自己有了生命,感激生活让自己幸运。然而谁在乎这些,就像豪华酒宴上的灯饰一样,很快就将被灰尘蒙住亮丽,可别兴奋得一个劲把热全放光了,留着点。当然,可以选择做隐居者,那么今天的种种憧憬又该向谁索取?在地洞里过活虽浪漫但更辛苦,何况是一个人。White Rabbit偷望了眼月牙虎,他今天居然着一套白色礼服,不过很符合他的冷漠气质嘛。反倒是自己,扮相有够糟糕。

那有什么关系,只要想想黑配白是多么养眼的组合呀……White Rabbit一脸的鄙视,Alice小姐呀,你不认为两个男人跳舞很奇怪吗,唔,我是说就我和他这样很唐突,真搞不懂他怎么会答应你的。她像每个插手者一般推脱责任,非常好呀,反正你喜欢他,你妄想得到他,怎么这时候倒犹豫寡断起来,你呀……White Rabbit有些惶惑地迈进12:00号房间,这难道就是传闻中跳舞的牛先生的房间——根本没什么特别,不过像足球场那么宽敞罢了,砂红的地板看起来倒很舒服,天花板上连灯座也没有,光源又是什么呢。一刻钟的功夫,Alice的房客们大多前来赴会,这派头让White Rabbit心里暖暖的,这群陌生人竟然是为自己来庆生的,很有成就感嘛。可是他发现一个问题,怎么是老掉牙的化装舞会?惟独自己和月牙虎没化装,White Rabbit朝Alice望去,她正拖着一位红发的美艳女子赶过来,呐,她是今晚的钢琴师,Mrs.Fox。但是,他可不想把眼前的女人与这名字对号入座,五十年前,Alice曾送过一张名为Strange Little Girls的唱片给Knight,其中内页是女歌手的各种角色扮装,结果经Alice的怂恿,Knight竟有了兴趣让自己扮装成女孩,那件不幸的逼迫事件让White Rabbit无法不记住叫Tori Amos的唱歌女子。这倒好,Alice还要他有什么曲目尽管向这位Mrs.Fox提呢。有呢,有呢,可否麻烦您不要弹什么没力气的哀怨调子,要欢快的,要让人心血澎湃的。当然,很愿意为您效劳,Mrs.Fox幽雅一笑,不知道您有没见过我的孩子呢,他十分可爱,对,就像你这样的表情,可要继续保持下去,要不然枯竭了多难看。这莫名其妙的话让White Rabbit真摸不着头脑,而身旁的月牙虎已望着不远处的葡萄酒发怔。

抬头,抬头。扬手,扬手。敬礼,敬礼。错乱了节奏没关系,搭乱了伴儿也没事,只要还在舞动那么夜晚就很迷人。从最久远的相视开始,在每一瞬间浸泡在不着边际的狂舞里。是的,你看不到,你不愿看见我的舞蹈。不过这样更好,你本是舞台无须观赏。只是我为何疯了,一定要让你颤动呢。以一弯弧线的旋转,我开始接近你,也仅在周边浪费空有的激情。噢,你不应该只看他方。月牙虎的眼神穿过White Rabbit的肩落在乱花急坠的地板上,他无论怎么努力与月牙虎也只能是错过。周围怪异的舞者不时触碰到他的身体,不久,White Rabbit觉得身上的黑色礼服压得他喘不过气,而月牙虎搭在他腰间的手像被石化了一动未动。在一切欢愉的乐曲之后,他只觉得叹气的意犹未竟。面具华丽,却也不过是贪心的假象,你能看见吗,那些幽灵的面孔正在亲吻天真的舞者,你为何不回头看一看呢?

哦不,亲爱的,你踩到我的脚了。White Rabbit皱起眉来,Mrs.Fox弹起格外沉郁的曲子,他确信这应是那张唱片里的TIME,太抑郁了,时间分秒必逝,又何必要在舞台上来弹它。White Rabbit将头轻倚在月牙虎的前胸,就随他而走动吧,自己是不想配合这慢得折磨死人的节奏了。月牙虎竟轻轻按住他的背骨,再轻淡地说话,不想喝杯酒吗,我们休息一下。正因这句话,White Rabbit抱住月牙虎,就不放开了。

他自己也承认,喜欢我这般的黏人。而我也得承认,喜欢他的温柔哄法。你说我们是不是好得太离谱了,这样的感情消逝得会很快的,到时只怕我会不甘心。他把我拉过去,用下巴轻抵我的头。温暖的内心交流。可那样的话我从来也不说出来,谁会情愿先来忧患一下所谓的走向呢。那么他又会说什么呢,他只会给予当前情绪的最大宽慰,他十分机警地躲开一切责任。不过我觉得这样至少是安全的。

White Rabbit猛地推开月牙虎的怀抱,使得细长的月牙虎差点就要摔在地上。他躲开人群的眼光,径直朝大门口逃去。Alice忙扶住月牙虎,问怎么回事,月牙虎反而不知所以地回答,他脸上沾了些什么,湿湿的。哦不,亲爱的,你踩到我的脚了。在跟随中反而迷失掉爱慕的方向,义无返顾地扎进了迷雾重重的深渊。哦不,亲爱的,你踩疼我的脚了。

一时怀念起他的身体,我突然像禁欲很久的人对肌肤温热抱有宗教性质的敬畏。拥抱太短暂了,不要说能在我身体里找到如浴新生的热能。

[-7] 不,云雀的傲慢惹恼了乌鸦。

将来要是死了,可不能陈尸街头。至少也要优雅到在某个情人的怀抱里奢求最后一点呼吸。可是情人这种概念又是谁下的狭隘定义呢?有爱者,并不一定会喜欢约定俗成的角色模式。仿佛私人化场景下的肆意戏谑,才是阐释存在的恋爱主张。如此以来,假若死亡命令爱情作陪葬,那么应该心甘情愿地写好遗嘱?笔,将被信仰折断;纸,即被忠诚火化。别想什么长久,每分每秒的存在已是浮躁的翻滚。

从一个边缘,到另一个边缘,尝尽风的变脸游戏。如果还要有什么期待,那么请朝着门口的方向,对,就这样趴在地上,可怜无助的仰望角度。门口,来者?大概不会有,但你肯定不会失望。他正是如此,在时间的拼贴游戏中找到了种种乐趣,房间的囚笼是个隐在的游乐场。跳,跳,在欢迎他的朋友风,他的朋友风正带来外面纷杂的讯息,但极富责任地漏掉了某条他期待已久的讯息。当然,电话冷落他,于是甚至想惩罚它。那么一起来跳一场嬉皮的舞蹈如何。他开始屏息,等待某个声音的应答。

男孩开始走近他。高傲。锋芒必露。其中又不乏对他的悯惜。那是一双不可窥探的双眼。没有答案。喔,你是如此安静,像只小动物一样缩在角落里,想什么呢?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角色,应该回到古旧的年代去玩一场老鹰捉小鸡才比较合适。当然,完全可以无视某些挑衅,虽有许多不乏善意的。伸出,缩回,张扬,矜持,色彩温和,阳光极力夸大了某些事象,手臂的柔韧开始成为一场幻象。如此,他也对自己的判别模糊起来。男孩漠视却看明了他的心思。在旋律的重复段里可是不能听到半点不和谐之音哦。手臂舞动。飞跃成虹。你可不能偷走我的知更鸟。当然当然,你的莲花永远在沉睡。

微笑停止。可男孩并没走开。沉醉似汗水的交融。

神是不是在祝福你我?可是,梦成空。

嘲笑,男孩最后在嘲笑什么?他始终也想不起细枝末节,唯一能记住的仅是那紧促的湿热,纯粹的嘴唇轻触,可不能否认,却被赋予了爱意,哪怕是游戏的开局。可那么谁来替自己掌庄呢,交给风,还是那午后的牧神?轻声吟哦,夜莺的求情却已成低靡的黑暗回响。没有深渊。没有泥潭。

喂,别害怕害怕,我在呢,亲爱的。

钟声击碎了许多僵尸的哀求,终于,都要死寂下去了。奢求的疗程将告一段落,贪欲的木马宝座得让位给闲情的舞者。叹息被教堂里的唱诗班少年一一抚平。麦田一卷卷的褶皱最终又被癫狂的画家消除,原来乌鸦嫉妒云雀,所以执意表演,以毁灭为名。

喂,别害怕,想来我这里吗?

整理了很多东西。那些时光的印记,使他动作慢了不少。该扔弃的还是要丢掉,这满是垃圾杂物的房间里只他一人还留恋着新存的冷冻食品。别吃别吃,期限还早着呢。吃吧吃吧,少得可怜的营养会立刻补充到你的体内,这可是一场冒险的品尝,因为并没有所谓的过期时限呀。

喂,我知道你愿意。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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