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巫女在窗前等候美人鱼?
被旋风推回到自闭的洞口,终于能不再下坠。一切的眩晕只会在无尽的舞蹈里跃然升空,可是从那些美丽的衣服上落下来的珠宝却为何滚向了我。有如时光穿越,这场万劫不复的游戏还没做完。当然,你要陪我,直到我们享尽了快感与焦躁。
只是,她又是谁?可怜的窗,古朴的墙,在幽暗的空间眺望不切实际的远航,那些船帆可不能载上你的祈求,我的小姐。脆弱,单薄,头轻斜,用尽热情地朗诵诗篇,通向蜘蛛巢的小径一游。她在祈求什么,不,应在虔诚地等待什么的到来吧。神圣的背影,不是死亡,即是爱情。可是神在她的注视下。所以,是很完美。
White Rabbit耐不住性子,想在房间里每个角落里找出月牙虎的私人物品,但这里的整洁让他有点不知所措,仿佛侵犯是种玷污。只是,既然他不在场,那么自己甚是可以为所欲为一回。要是有什么日记本就好了。事总不如愿,White Rabbit在罪恶感下的行为一无所获,此刻敲门声响起。
你怎么在我的房间里?
真奇怪,我怎么在你的房间里?
White Rabbit凑近那幅画,在右下角找到了一点阐明身份的资料——Woman at a Window,1822。当然不奇怪,女人是需要窗户,来观看与守侯她们钟情的事物。只是,月牙虎透过她来观看风景也未免太含糊了点吧。永远是背影,这倒是挺适合浮想,月牙虎睡觉时还望得见海面的汹涌白浪吗?White Rabbit差点就看见某位王子坠海而溺,只可惜自己没有鱼尾。真不行,会得妄想症的!那么,转过头来,微笑,请问这是你买的吗?月牙虎放下他的球拍,不,是以前一个朋友仿作的。White Rabbit想追问下去了,很喜欢它,还是喜欢这个女子?月牙虎不再搭理他了,脱掉短袖,换上浅灰的背心,躺下,忽略White Rabbit一切言语与手势。当然,他完全可以当自己是空气般入侵者。我们不可以一起互换苹果,不可以交流心之蓝色,我们不可以谈谈关于过往的沉睡吗?苹果会掉下来,蓝色会褪去,睡眠将开花结果。只是,苹果成了食物,蓝色成了画作的情绪,睡眠只带给你我没有尽头的幻觉。不怕,White Rabbit最得意的正是逃命的天赋。亲爱的,我能爬上你的床,躺一会儿吗?
呵呵,知道问了也是白问。那么就按允许理解。White Rabbit真是小心轻放把自己给移上了月牙虎的床。其实主要是怕自己太兴奋把他的床压坏了,又怕干扰到轻眠的月牙虎。然后的姿势很暧昧,才不呢,White Rabbit觉得已是非常自然地表现出自己对月牙虎的尊敬。将腿卷缩,将腰紧绷,以陶醉的深情,小心、谨慎、甜蜜、惶惑地观望月牙虎的睡脸。然后,命令、催眠、怂恿、暗示自己走进他的梦。然后,躺在他的身上。然后,把他的梦给描刻在自己的肉体上。然后,呼吸,呼吸。然后,没了梦的飘渺脱尘。
醉酒后就是那样。White Rabbit从自己的生日舞会上逃出来,一个劲地喝酒,躲在房间里。到了失控的地步后,他就不知道接下来的神游场面了。Alice很平静地接住了东倒西歪的可怜虫,但是又离不开舞会的应酬。这个夜晚已经变质。但是月牙虎保持了一切房客的内心幻想。他放下了酒杯,穿越了骚动的舞者,抱住White Rabbit,正准备送回去。可是White Rabbit一个劲地嚷,我要和你跳舞我要和你跳舞……月牙虎很有耐心地接住了他的伸缩之手。接着,月牙虎把他送回了房间。注意,是他的房间!White Rabbit很不明白的就是这点,难道是某种暗示,还是一步进展呢。到最后,月牙虎在门口恍悟,哦……我没你房间的钥匙,也不想去你身上找,就顺便让你睡我房间了。White Rabbit真想如画中那女子一般,永远也不要转身来看月牙虎毫无变化的表情,只是,拜托你机灵一点可以吗?月牙虎略过他的愕然,把球拍放回,然后换衣服,然后睡觉。
时间是午后五时。White Rabbit伸了个懒腰,黏上身旁的这一身躯,嗅到某种来自身体内部的气味,那大概是,禁果芬香。用手去摘一摘吧,哪怕有蛇。
时间是午后五时。月牙虎不想走出梦中的沙漠。因为那里有海市蜃楼。当然有船只,绿洲即刻被填没,可出发已无法阻止。
你从哪里来?White Rabbit只手撑着脸颊问。月牙虎转身,从一个遥远的丛林。有多远,我也算是从一个遥远的森林部落来的。White Rabbit的好奇心开始缠绕上这株植物,丝毫也不考虑刺的阻拦与花的躲闪。话题老套,烦人,但是心情狂喜中的人哪能顾及目的之外的讲究。月牙虎对他说,你很饿了吧,一天没吃东西。他迎向月牙虎的注视,却发觉目光只在自己的手部。White Rabbit爬起来,贴过去,就要按住月牙虎的肩。然而,他一转身,从自己的手臂间逃脱了。
月牙虎从床头的罐子里取出一粒药片,很快就超乎White Rabbit想象地抚住他的脸,把药片塞进嘴里。暂缓一刻,White Rabbit反应过来,问,你怎么有Alice的药?月牙虎说,这就是她的药。White Rabbit还是很迷惑,我不想再睡下去了。月牙虎说,但是你很需要。
Alice笑着说,这是一个女巫的故事。
月牙虎垂下了头,将睡眠驱逐到无可逃离的墓园。
White Rabbit很苦恼地摇摇头说,我希望被爱,而不是受诅咒。
Alice还是笑着说,我们都会醒来。
月牙虎有些停顿,但很快去追那些逃跑的黑羊。
White Rabbit气冲冲地说,你可以去安慰你的洋娃娃了。
[-8] 不,炼金士要祝蛇健康。
当然会有尽头,就算洞再延伸一段路程,也不可能完全将桃源隔绝在异空间。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探索才能成为好奇心的终结。如每一个等候者,他也会估量着对时间的宽容,有了过去的积蓄,水池已经将畅游者驱逐出境。真对不起,您的时间到了,我们要打烊。没问题,我还有别的事要忙。其实,就算太阳不耐烦,月亮也出不了什么乱子,世界的平衡论总是轻易让人信服。可是你确实看见瓦解的城墙,亦是真实到震耳欲聋,轰——哗,哗哗,急雨也赶来凑热闹,那么好吧,我们待会见一面,总不至于那么伤心吧。
Johnny既然表示过很遗憾、真可惜,那么也还是会微笑着表明自身的眷恋。只是,那种占有欲已经强烈到淡漠,可真是很明白自己的魅力。呵,你真的有决心吗?烟味让他回到了短暂的温存暗夜,他躺下来,床已然消失,在这多余的房间内。不不不,房间是有用的,而床多余,两个人在一起即便没有床也一样相爱,爱至肉身及灵魂。但又有种可悲,宿命意识喜欢把双方捆绑在一起,你无法离开我,我不能没有你,仿佛游戏一场即成背叛。他感知到Johnny的平静,便在这片海洋上漂游,忘归。我不该求救吗,可是谁又听你迟疑的辩说呢。船只还未抵达,便被风暴摧毁,不要指望那些理想国里的事情。床即Johnny的怀抱,心,以至太虚至上的形象。只有这样,才能以假想为火,焚烧寂寞。
是的,你是寂寞了吧,你不能离开别人的爱,离开别人的眼光。你是幸运而自傲的宠物,还是可怜而孱弱的野兽呢?Johnny只在乎瞬时,笑一笑嘛……风袭电闪,该去投靠的地方已经被占领,等待或驱逐,所有的方法皆可尝试,但太阳已来索命。从后面抱住他的腰,如往常一样,Johnny以香气暗示,他转头索取,却只得到敷衍的蛋糕。不美味吗,随时都有在精心地为你烹制哦。可能被夜晚加多了奶油,当然这种恶作剧可不是经常发生,况且你也知道奇特的保鲜秘方。他像病患者一般开始吸吻Johnny的喉结,差点就要发作到咬啃的境地,还好Johnny的手跟随着他的后脑。在倾盆的雨之后,空气变得洁净,可地面却一片狼籍。为什么冲不走的总团在一块呢?
Johnny依然要拧灭很多烟头,间歇的古怪表情让他不禁去抚摩Johnny那白皙到惨淡的脸,宛若被黑暗吞噬,这里的风情还会比你想象的更为黑暗。苍白无力的微笑,惶然不决的微笑,隐在神伤的微笑,将一切幻觉一一捅破,成花,妖娆,却落在这张脸上,并为之上妆。谁也想不到这面具将有多完好。他无意爱抚,Johnny也无意讨好,烟雾消散,终阻隔一座空城。当然,他在坐着,在等着,也在行走。在每一次回头时都想起前方的远山。
可是亲爱的,要知道我并没有走远。静默,两者宛如雕像,在每一个瞬间对望,试图挖掘石膏之下的立体层面,但失败。他收到Johnny的一个吻,在额上,于是继续保持好姿势,满有为艺术而牺牲的热忱。Johnny这回反倒出自真心地笑了。我们真的很可怜,不是么?然而,你真的很幸运,亲爱的。
没有下文,还需要什么下文。蛇蜕皮,即新生。请祝我健康。而你是潜伏已久的猎人,一切丛林里的窥视者。你很有善心。
[9] 月亮是太阳的安眠药?
无须等多久,我们将会看到一幕好戏的尾声:一个美丽的王子将死在自己的房间里,不要问我为什么。Alice抽完整盒的SPELL后只说了如此一句,多少让等待的White Rabbit有些失望。可有什么办法,整个下午的闲散并不是Alice造成的,只是,你的烟味多少有害我的健康哎!不要紧,既然有能力损害,那同样有能耐修复你的身体嘛。Alice如是说,倒挺像那么回事。White Rabbit无心想象被她当成玩偶一般修整身体的恐怖场景,毕竟比起自己来,眼前更为苍白的月牙虎才是健康危机的所在。
我们都需要太阳,我们可能需要月亮,我们需要的东西太多太多,到底哪些是适合我们的贪婪大嘴呢。可以先不管,统统吃下去,最终变成一个丧失骨骼尊严的胖子。……也很好呀,那可以再也不用吃东西,直到生命了结。Alice轻笑起来,随手将烟灰倒入地面的排污孔。动作都变得缓慢,时间也开始了灰色的暗恋,一切都很漫长。White Rabbit能记起当天谈话的每一个字,只因谈得太少。月牙虎仅仅是躺着,肤色病态,但从体态上看仍然如往日一般淡定。身子虽细长,可毫无干瘪之感,只会有种另类的挺拔,噢噢,他现在是斜躺着的,从这里望过去,他的眼神偏向墙上的那幅画,和那名男子一样,微张口,却无法吐出任何一个词或字,脸部肌肉松弛,高光部分依旧有弹性的诱惑色泽,略成弓形的肉身仅是缺少着什么,但即便当前这样,也可以让镜子退场。White Rabbit猛地叹一口气,那刻Alice回瞅过来,他才发觉自己好久也不曾如此叹气。你还想得到什么,从一开始你就什么也得不到。她仿佛不是在问,而是在自语。他直视她,他朝她浅笑,他点了一下头,再一下,最后目光落在月牙虎的脚上。踩过多么泥泞的小道,最终也要归回城堡。没有追兵,因为你已经干掉了所有隐患。
为什么一定要得到什么,得到的所有只是给我们的身躯多加一道枷锁:当然我们需要得到点什么,因为我们都爱幻想。丧失是痛苦,从未拥有也就不存在丧失之痛。从开始的沸腾,到多时的冷却,激素增加,耐性增加,欲望增加,然而喜悦为什么不增加?White Rabbit觉得自己连蚂蚁也不如,粮食呢,汗水呢,都没有。月牙虎轻微的呼吸,让他恨不得马上过去抱紧。但是又不能太紧,会把月牙虎给破坏掉。仿若一个玩具,一个廉价的玩具,没有任何珍惜的理由,我给予的爱便是对你的践踏,直至残破的代价。完全可以理解,你妄想得太久,已经无法用具体来填充。Alice开始她淡淡的言论。你现在不需要肉体,不需要他的爱,只需要一个意念上的统一,正因为实现不了,你才无从发泄到如此膨胀的地步,我不想来说你的尊严,因为你完全有你的自由与真理选择,那么我现在说这些是为了什么,是为了批评你,批评一个在爱的人,还是在批评我自己的冷漠,其实都不是,你在爱,所以你存在空无的幻想。我很想说,很希望你能实现你的心愿,可是现在,性或者无性之爱都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那么你能怎么办,我能怎么办。有船帆的话,倒可以自由随风,逐流也罢,在一片茫然的领域,已没有思考的虚伪表情。有时候很可笑,可是我在笑镜中的自己。亲爱的,你是不是觉得应该去整理一下头发,再陪他回房间呢?
我们不能做什么。放心,我不会危害到你。瓶子会有打碎的一天,但有我在,它将完好无损。月牙虎把药片倒在手心,White Rabbit数了数,一共四片。他第一次见到房客吃这个数量的药,不禁唏嘘起来……然而月牙虎仿佛吃糖一样地平静地吃下了,连White Rabbit为他端的水也不喝一口。此后,月牙虎吃药的频率增多了,他仿佛是为了吃药而活在每一天。但是他的体力照常充沛。White Rabbit不理解,但是尊重对方的沉默。是,你给我吃了一片药,然而我还在向你索取疗效,如果身体无法安慰,那么你能有更自然的表情吗?
他开始喝水;他也一起喝。两个人面对窗的方向,却不愿意被光明之神看见。姿势,停顿,在流淌的过程里重温一遍所有的诉说。这慰藉力量太小,我们只能观望。你吞咽了清高,我吞咽浮躁。
那家伙一直躺在床上没动过,你说有不有趣。只是光线在推进,色彩在变暗。乏味的长镜头呀。White Rabbit转向月牙虎说起画面。月牙虎仿佛有嗯一声,眼虽望向屏幕但视线飘忽。自从上次无意的闯入后,他就自认允许地继续留在这个房间里。甚至把自己房间里的电影也挪过来看。他们躺着,他们坐着,他们不挨着。开始看同一件东西,开始听同一支曲子,开始吃药,开始喝水,开始睡觉。开始有了距离。开始放松防备。我可以抱你吗,这是多么愚蠢的问题;我可以爱你吗,这是毫无价值的请求。但是,从来就不需要问这些。我们呼吸着还算清新的空气,然后诅咒太阳赶紧滚蛋,谩骂月亮尽早回老窝,日子只是给孩子数数的木棍儿。我们没有办法思考明天会不会下雨,因为对此我们无能为力。
你说,我要不要妥协?当然你无须建议,这是我的矛盾。如果只是为了快感,何必需要大喊大叫地颠三倒四呢。我想破坏他,想破坏我,想破坏本该属于别人的一切。如果这样能把茫然扼杀,我会马上行动。在身体之外,我是不是想干涉太多了?怎么……你还要给我吃药,你到底要给我们吃药到什么时候?
我们能像他们一样抱在一起,不乏热情吗?我知道你不会回答,但我很想假设你的肯定回答。White Rabbit自作主张地把月牙虎抱过来,把他的头放在自己的怀里。下巴抵在他的后脑,摩挲。闭眼。闭眼。音乐响起了,故事该结束了。但是夜晚为什么还不来临,吃完药,我们可以睡去。不,不需要,月牙虎说,我可以不睡。那么我们能做什么。每个夜晚都在嫉妒白天的匆忙,于是闲情成了放纵。亲爱的,我可以为你做很多,但是你都同意吗?
首先,你从我这里肯定得不到答案。其次,答案是什么?给你安慰一下么?再次,你很乐意,我很乐意。最后,请听好,你不是来度假的,我的先生。
那么,我们继续看电影吧。把所有枯燥的片断剪辑在夜晚这一幕里。White Rabbit兴高采烈地翻找着各类影片,月牙虎双腿耸立,背靠在枕头上,眼神望着不远处有着憧憬色彩的背影。他静静地说,我们可以尝试做一次爱,但不能保证能成功;他停住了动作,没有回头,不想回头破坏这句话的真实性。然后,百转千回,溪流奔入大海。风暴摧毁了帆船,油轮也惨遭沉没。我们看见的,我们听见的,是灾难赐予的超能力罢了。
你说这到底又有什么功用呢,你不会是赶时髦吧?时代可不是用来复制的。Alice摆摆手,你就别来瞎搀和,药既然成为药,就有其疗效力,你不就想知道Aspirin是哪门子的安慰剂嘛,两个世纪前它被研制,上世纪末起它开始流行,到最后完全沦为健康药品,你还不安心吗?放心好了,只要你不是特殊体质,那么就没有副作用。亲爱的,在这里我能保证你的安全,离开这里,那么Knight又能保障你的一切,你看,这是多么完备。
他们为什么不争吵呢?而仅是看着对方。他们在相爱,他们也在妒恨。颤栗陪伴着他们的寂静相守。月牙虎脸上毫无乏味之色,对屏幕上的一切动静悉心关注。White Rabbit渐渐地把故事情节转移到他身上来发展,并且有声有色。对,呼吸或咳嗽就是最好的台词,肤色惨白到丧失美感,但是作为身体的记录片也可谓是明丽。如果你困了,可以靠过来;不困的话,那我想靠在你肩膀上,亲近肌肤。
Johnny在他身旁躺下,先是闻他睡衣上的味道,然后将唇贴着他的颈。即便是夜晚,还如白昼一样亮堂,房间失去了它的本来肤色。他完全放松,直到那层薄雾贴紧他的背。Johnny在侧面用右手揽着他,仅是如此,他们开始耽于睡池,水波扩散,毫无声息。
[-9] 不,岛屿是海洋的相思豆。
以后你无须再记得那些小丑的笑脸。用圆环封住出口。表演此时结束。
为了不再错过繁华,我将向灯塔行进。可是你知道那里风景之平庸。
何时何地,我才能遇见一位老人。他将砍掉纠缠多时的恶灵之尾。
如果拥有了船只,我将放弃这双鞋。它折磨了一段骄傲的桥。
可能永远都不要假设放下怜悯。那会伤害到我空中楼阁里的仙草。
然而雨水落下来。浇溺了花园。我只祈祷一点恩惠的阳光。
美人鱼的歌声悠扬神秘。其真面具却骇人。我捂住了脸。
可是我再也看不见美丽的向日葵。对我释放热情。
于是可以舒口气。全部的植物尽显对我的忠诚。可它除外。
挖了许多新土。终于要开垦菜园。但是我忘记带上珍贵的籽。
仙人掌出现在岛上。很稀罕。我温情脉脉地对待它。却被刺痛。
日光偏弱。汗水掩不住焦躁。于是我放弃了妄为的宣战。
于是重新培养耐心。把身子折弯。逗得花草一笑以及风雨云电。日月星辰。
暴风雨来袭。湿润的心愿空中荡漾。可我显然忽略了各种哀求。
那么请给我一个口袋。我将把你们都储存。直到某一天的奇妙重逢。
如此纵容如此宠爱如此沉溺如此享乐如此忘乎所以
既然成全逃亡成全叛变那么请携带一个嘱咐一声哀叹一朵泪花
由于信任温柔信任纯洁所以别抛弃这支橄榄这首情诗这块玉饰
[10] 天鹅自傲得遗忘了飞翔?
云彩一点一点蔓过来,在整个房间找寻它的暗影。逃跑越厉害,丧命的机率也越大。如果不把障碍都清除,那么就别谈什么探宝的价值。房间某处可藏着足智多谋的策划者,如今房间却传播开阴森森的叹息声。要是塞紧耳朵就可阻隔全世界的噪音,那么真得感激一下自己的耳朵。从清脆到刺耳,各种议论的声响乐此不疲地穿行在走廊与墙之间。以每个忠诚的力量,炫耀着主人的荣光威信。可惜,White Rabbit深感自己是个局外人,城堡里的密谋是他即便听也听不懂的语言。Alice曾说,你无法抵达的世界其入口就在这房间内,即使你能找到,有钥匙,也还是进不去。
靠墙而坐。这走廊很适合沉思,每扇门都闭严,房客们把全部秘密都锁好,仅是适当的时候探出头来查看环境互通风声,毫无感情地对谈,然后关门。White Rabbit在想他们是不是还会商量好在同样的时辰以同一个动作吃药,最后享受睡眠的抚慰。他觉得这种一致性非常可怕,尽管自己是多么想与月牙虎达成某个层面上的一致。站起身,正要摸钥匙时,这个让他感到浑身颤栗的女声响在身后。下午好啊,可爱的先生,有心情一起喝杯咖啡么?White Rabbit堆上微笑,很干脆地点点头,把钥匙重又放回裤袋,跟着红发艳丽的Mrs.Fox走向Alice的房间。他当然知道,Alice到外面的世界去采购什么保鲜的药物。如果能丧失时间的管制,他将对Alice感激不尽,只是Knight会把自己骂个狗血淋头。
那么你觉得日子过得怎么样?Mrs.Fox双手端着咖啡递到他手上,自己也捧上一杯与White Rabbit并排坐下。窗外的云彩毫不客气地打响了混战,如果硝烟能带来和平那也挺不错。我倒觉得所有的一切都像上演毫无冲突的实验话剧,我过得很好,当然这里不让人轻松,可是我也无法抱怨什么,对吧夫人?只是在日子的闲散中,我明白我在这个世界的空洞被越拉越大,你能理解那种超越痛楚与酸苦的感觉吧,我没有逃避,所以坚持望着月牙虎,他,是一次短暂的睡眠。
她将杯子放在沙发旁的柜架上,伸手抚着他的后颈。他没有伤害你,你也无从伤害他,即使你心有不甘,但这便是事实。我欢迎你来这里,虽然你毫无选择,如果有厌恶,请大声嚷出来,我认为这样会比较惬意。每一天都差不多,讨厌就该讨厌全部,那么已经没有乐趣再去睡眠,及等待第二天。亲爱的,要知道你红着脸的时候,笑一下会更好看。
他仰起头将咖啡一饮而尽。握杯良久,避开Mrs.Fox的注视,我们要说的还剩什么,房间都快要被云彩侵占,你看。White Rabbit站起来,将杯子放回到盘中,夫人……很抱歉,我必须回房间了,谢谢您的咖啡。
月牙虎放下遥控板,用书盖住了脸。White Rabbit很高兴自己看见这一切的发生,他轻步踱过去,把头倚靠在月牙虎那微弯的膝盖旁。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当前的季节应是秋天,可是房间之内的他仍可听见房间之外知了的嘈杂斗嘴。将要平息下来,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战争会殚尽仇恨。我们来清理残尸,用黑土将其掩埋吧。远方的树枝病病歪歪的,可是那些不知名的黑鸟同样深爱着驿站。于此回头一看,才惊觉雄狮叼走了我的梦。你能陪我去抢夺吗?其实只要能陪我做伴,就会带来巨大的爆发力。什么时候,道路会协助我们绕回原点。别看我,别看我,我应先对你微笑。月亮害羞了,还是惧怕我的怒视,她才穿上厚厚的灰毛衣,由此你被撇下,但是行走中的你怎么也不会回头看自己的影子,它正拉长,它的边缘闪有亮光。如果我看不见,我就希望你能唱支歌招引那些萤火虫来治愈我。征途的神光被画家抹淡,有框有架,这个世界远没有想象得那么难探索,谁的笑声响彻苍穹,然后把开关摁下了。从此以后,我看不到你的侧影。
手里捏紧的汗水庆幸自己能出狱,月牙虎望着他的睡眠,禁不住去触摸他的长耳。White Rabbit趴在床沿很容易就睡着了。他的一切寒意来自梦,却又被这只手温暖了。嗯,你醒了吗?他追着月牙虎退回去的手,最终吻在月牙虎唇边的脸上。顺势再在床上躺下,缩起身,想重新去哀求梦的怜悯。月牙虎移了位置,让他能躺得舒服一点。空间让想念泛滥,所以可不要忘记扣上宝物的箱盖。他不停咬着嘴唇,妄想血能刺激自己的神经。并不是无事可做,我们才睡。月牙虎迟缓地弯起手臂,眼神偏离他的身,可最终仍是温柔地抱住了他。White Rabbit睁开了眼,那些马群踏过一片荒野,黄沙迷住了鸽子的眼。他小心翼翼地扭头,在月牙虎的颈处得到一眼清泉。他开始吸吮,喉结的蠕动让他觉得自己的破坏欲压倒了一切的幻觉。从此,应该重新建造宫殿。为了透气,应尽量打开每一扇门窗,为了照明,必须得先连上电路,为了畅游无阻,应先熟悉房屋的结构。后来你要是迷路了,那可怪不了谁。一切的职责只在于看守。
该怎么形容呢?颜色是调不出来的红,形状是画不自然的弧,只能观看,想象已无济于事。他开始沉迷于这细部的饰样,甚至是一种几近玷污的垂涎。此刻,White Rabbit为聪明而自满,月牙虎与月亮的关系再明确不过。他低头,仿佛朝拜式虔诚,接着再仰首以望,许下暗藏许久的心愿。缓慢地,温柔地,接近了神之图腾,在亵渎中敬畏,在敬畏中珍爱,他难得平静地亲吻,在月牙虎左胸乳头上方的月牙形胎记处。接触之湿,溺坏了本有的浪漫。月牙虎在那刻浑身颤抖不止,垂头,把怀里的White Rabbit紧紧抱住,仿佛贪恋玩具的小孩一般。液体从White Rabbit的颈背开始往下淌,刺痛与滋润相伴,风景没被错过。但是沉浸在吸吻动作里的他,无法看见河流的悲情,于是源头不枯,洪水即泛,无辜的生灵找不到圣之方舟。床无力摇晃,索性假装坚强。月牙虎不肯松开他的拥怀,于是瀑布也不干扰深潭的自恋。
White Rabbit在黑暗中抓住这一线光芒,就不敢放飞任何的想象。这不是丰盛的树枝,你肯定嫌弃着枯黄的叶片。但是,我们一起搬家好吧,把全部的幼根也搬走?土壤温情,怀抱广袤,可还有丈量的工具?月牙虎再弯下一点,嘴唇便紧贴着他后颈上的脊骨。为什么天鹅还不飞走,你看他们调皮到破坏了我们水域的平静。
用卵石抛打,水花却只溅到自己。Alice抱着一堆白色的厚衣服,哼着歌,撞门而入。她也没想到真的会开……月牙虎望着墙,望那幅画中的女子,背影被蓝色俘虏,White Rabbit从他的怀抱里拔出来,回头盯着Alice,看了很久。他差点就要哭了,但White Rabbit仍是克制住,平静地问,你抱着那些干什么?她靠近一点,把衣物堆放在床尾,顺手抚着月牙虎光滑的背,对White Rabbit轻声说,战争已经结束,你可以回森林部落了。他已知道这个事实,此时也只能沉默。Alice摸摸他的头,White Rabbit仍缩在月牙虎的怀里,带有恐惧地瞪着陌生人般的她。其它事也不说了,你先把衣服换上,我在我的房间里等你。
那些打了败仗的云彩,仍然滞留战场,不无伤情地黑起脸。后来,闪电击坏了他们的眼睛,疼得泪水直跌落,瀑布顿生,无法停制。White Rabbit爬起来,移到那堆衣物前,背对着月牙虎把裤衩脱掉,再将这堆白衣从脚到头一一穿好。转过来时,只望见窗外倾泻而下的暴雨,他觉得那颜色已成脏兮兮的灰。月牙虎同样望着窗外,姿势仍保持着拥抱的柔情,接着才退回到了床头。White Rabbit觉得害怕对他而言也是不存在的,月牙虎可以无视众多的东西,就算世界颠倒。
透过厚衣服,皮肤在艰难地呼吸。他望着月牙虎的眼 ,自己弯下腰表示着谢意和歉意。再从床尾绕到床头,抱住月牙虎的双肩,吻着额,眼睛湿润,但很庆幸它并没有出来。还有什么在继续,雨水可做各种代言,我们便退场吧,这个世界已让你满意?White Rabbit回转过头时,月牙虎端起一杯水,闭上眼正准备喝。以最合适的音量,以最诚切的语调,他说道,下次来见你时,能不能看着我眼中的你呢?然后,不再留恋地关上门。月牙虎一口一口地喝,将那杯水一口一口地喝掉。水声荡漾,在体内,在窗外,在一望无际的深邃之海。
他忘记了那个梦。并希望Johnny也不再提起。他们拥抱在一起,不去想外面的狂乱人群。缩在怀抱里,他以为Johnny便是自己的壳,就算蜗牛还要前行,壳也不会离它而去。要是暴雨击碎了壳,那么自己会被冲到哪里去呢。Johnny的呼吸,停靠在他的颈间,孵化了一群骚动的幼虫,它们开始以他为食,逐步成长。他微笑看着这一切的繁衍。
雨让人迷狂。就连那些隐居甚久的房客也控制不了自身的情绪,下面的楼层发生着前所未有的骚乱,其实不应该说乱,所有的人异常整齐地排在走廊尽头的长窗前,保持着同样的表情,叫嚣着同一的单音字,和站在旁边的人握手,拥抱,毫不匆忙。他们在制造有理智的疯狂,White Rabbit只能这样认为。在24层的窗口,他往下望那些偶尔探出来的人头,露出欣慰的笑。转身时,Mrs.Fox正朝他微笑,他迎过去,给了个拥抱。并不无感激地说,夫人,我等下就要回家了。有点特意地,把家字说重了,他期待着Mrs.Fox的回应。而她还是微笑着,抚着他的头,抚摩再移到他这套特别的衣服表皮。楼层的房客们开始唱欢歌,几近协和的合唱震荡在雨中,使得硕大的雨珠也分了点神来聆听,缓慢,缓慢地落下。Mrs.Fox说,亲爱的孩子,战争不会彻底消失,而你若保持住现在的面貌就容易多了。
他把所有的灯都亮上,试图让梦滚远点。真的,要是你不在,我将把我自己卖给黑夜。披上全部的任性与狂傲,来惹怒那些对女王忠心不二的工蜂。
[-10] 不,白兔已穿上了厚棉衣。
当然我怎么忍心让你难受,你知道。Johnny把温开水放在桌上,很利索地选好药,倒在掌心,再一起把药片和水杯送到他的嘴边,喂他。如果真能定格,他希望再也不要向前发展。水保持温度,但不入口,药把功效藏在体内,从不消解。所有的短暂都在串联,然后有了叹息的此起彼伏。
假如,倘若,要是,哪怕,即使,纵然……这些所引导的幻想案件都会成真也罢,迟早也会被时间的冷酷剥夺了光泽。你能保持鲜花的寿命吗,因为我看见了你的坚韧。一一零落,接着埋葬曾有的冷傲,那么顽强,也抗拒不了腐化的规律。我想吻住你的手,哪怕它被情绪所烧灼,也会亲吻直到它再度创造艺术。
冷静,冷静,当骤雨来临,树木没有别的办法,只有静下头脑来迎接。如果那闪电击中的是我的肉身,那么我会把灵魂托付给流逝的雨,命其传递我的遗愿,直到世界都知晓。你将自我封闭起来也罢,高窗下的囚徒还是能从星光那里获取希冀。长夜漫漫,影子无从藏匿,主人自然也该面朝灯火,以最澄澈的眼眸渴求着。
他生怕会让Johnny失望,一直保持着苦涩的笑。药总会起作用,自己无须担心。所以面对Johnny要开心一点。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这张尽显温情的脸时,肌肉总会变得僵硬起来,最终,笑已成假装。不,我没有欺骗,那些虚伪的面具早被我仍掉,现在的我有惧怕,有犹豫,有留恋,有悔叹和自责,如你所要求的,我的骄傲也收起了她的裘皮大衣。我已软弱至此,你就不能真心地来扶一下?当然当然,这一切都没被你察觉,你说我是不是隐藏得太好了,我对你的依恋已开始沦为表象,我很害怕。
Johnny把灯一盏盏关掉,最后回到卧室。时候不早了,我们还是休息吧。他恍然瞪眼,望着被月光浸染的Johnny,忽然觉得对方像是从油画里走出来的梦游者。跑来敲门,急促,请求;能否借根蜡烛,不不不说错了,如果可以请借我光明。遗憾地摇摇头后,又请求;那么能让我在你房间里过一夜吗,就借沙发躺躺。一问一答式谈话很容易生厌,不如变为一厢情愿的自白。梦游者牵上他的睡眠搬进了你的房间,他对什么都好奇,对什么都很满意,他不忘准备各种不带恶意的请求索要,可是你没有耐心地拒绝了,他也无所谓地耸耸肩,倒在沙发上开始逗玩自己的睡眠,如乖小狗一样安静,你重新躺回到床上,却无睡意。他一直一直在哼歌,月光纵容了他的衣冠不整,你随意坐起,他开始问各色问题,你在思考,而他却自答起来,渐渐地触到力量你的想法,于是你把床借给他,他甚是得意地躺下来,放走了他的睡眠之兽。而你盘坐在沙发上,眼望着不再梦游的他,与自己的睡眠开始游玩,至天明。Johnny吻着他的鼻尖,睡吧,亲爱的。他抓紧Johnny的睡衣,抓出了一簇皱痕,然后又把Johnny的脖子箍得喘不过气。
铃声毫无情调地响起。刺破了夜间的气球。以音乐判断,是他的手机在响。两人有了缓和的喘气,Johnny伸过去把手机抓过来,不小心碰到了按键——
亲爱的,真对不起,好几天没给你打电话……我明天回国,你现在……他慌忙地从Johnny手里夺过手机,开始敷衍性的应答。很快地,他在暗夜里也看到Johnny脸上闪烁的泪光,探手去拭的时候被Johnny紧紧抓住。匆匆地挂掉电话,他张口却说不出来。Johnny缓缓地抱着他,喃喃自语我知道我早就知道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放下自责,开始陪Johnny一起哭泣。寒冷的风暴逼近了村庄,人们放弃了手头的工作,放弃了居所,向安全之地逃亡,他却跑回来抱起自己的宝贝狗,赶回人群,被爸爸骂,但他乐呵呵地朝爸爸笑,然后把脸靠在狗背上亲昵。雨终于登陆妄求已久的陆地,它们开始奔走相告,这里将是我们的王国。狗哀鸣了几声,最终也只能耷拉着耳朵,假眠。
Johnny捧着他的脸,吻他的眼,与泪水。他也渐渐回应起来。他们吸尝下对方每一颗泪珠,他们又在不停歇地流泪、落珠;他们抚摸着对方的冰凉肌肤,他们也在夜的操控下经受微寒;他们拥抱,他们迫不及待地蜕去对方的衣物以求最亲密的黏合,他们也在相触那刻冷落了自己脆弱的情绪之盒。凉夜,他们做爱,在汗水与泪水的交融里把激情耗尽,把默契耗尽,把一无所有的肉身燃尽。如此以来,在绽放中枯萎,在奔流里干涸,在升腾中坠落,在扩散里敛聚,所谓的相惜只在你的眼里,亲爱的,你的泪水很可口,而我的,你又觉得如何?撕毁言语的假面,破坏笑容的城门,仅为了你一回任性的出走冒险。哭泣,哭泣;不哭,不哭。黑暗中的你最有魅力,无论谁获得重生,蝴蝶将不再飞回,可是这些相爱过的花朵在水中也不忘舒展身姿。躺下,躺下,用对方的呼吸催眠,暗云画了一幅肖像给月亮,向日葵写了一封情书给太阳,你记得,我记得。他们不再碰对方,也没有再哭泣,彼此沉默,睁着眼,静候白昼的洗劫。赤裸着身,与平静的灵魂。那么一层薄纱将滑过这些肌肤,渐缓,渐缓。
难道真就这样结束了吗?天,真搞不懂这两个人为何一直黏在一起,却没做什么真正有乐趣的事,哎,你说这是不是很乏味?White Rabbit转向月牙虎,很期待地观察着他嘴唇。暂停,暂停,然后快进。月牙虎说,这电影很好看。说完就躺下,用手臂盖遮双眼。White Rabbit略显失望地再度移回屏幕,音乐还在继续,字幕少得可怜,他在琢磨电影的片名涵义。明白了点什么,就挪过去贴着月牙虎的脸颊,嗳,Alice说我们吃的药是Aspirin,你觉得真有用吗?月牙虎把头转向窗那边,White Rabbit也自讨没趣地贴着他的背睡着了。约摸两个时辰后,先醒来的月牙虎蹲下来,把影碟放回到盒子里,这才仔细地看了看名称——“Who Is My Aspirinbabe?”,他不屑地轻笑,站直来,把窗帘全部拉开,随后取球拍走出房间。不多久,White Rabbit伸了个懒腰,呃嗯,都几点了?
Johnny打了个呵欠,Julian随后也接着打呵欠。白昼坚持隔绝着太阳的独裁,雨开始泛滥她的柔情。通明的房间,电话再次光临,但谁也没去迎接,冷落了顾客可是会被上帝抛弃的。嗓音消退,咸味消褪,沉闷的香气褪散。点一支烟,不抽,只看它兀自缭绕。烟灰散落,在肌肤,在肉身,在永无止境的沙漠灼热之上。
23:59号房间。她让我在这里等待。你进去就知道了,我先去找无底洞。房间白得让人深感孤独的强势。我蹲下来,窗外有雨溅进来,浇湿了我的帽子。狠狠擦拭,把窗关严,声音隔绝,色彩隔绝。那些晦暗的云朵并不愿让人知晓他们的苦痛,退后,退后,直到举起白旗。
[0] 亲爱的,你或许需要时空穿梭机。
雾气太浓,以至于他无意间撞到橱窗的玻璃。当然说完全看不见是夸张了点,他也只得怪自己太大意了点。金黄色,这只让他联想到麦田,有阵夏风吹过的话,其麦浪将会是多么壮美的图景。喔唷,不能这样随便妄想,起码对别人太不尊重了。Kevin微弯腰向女孩以表歉意,她一个惊讶的笑,更让他无地自容起来。要不是额头还有些痛,他真想破门而逃。事已至此,他也就随意在这间饰品店闲逛起来,女孩一边说着欢迎光临一边尾随其后。“先生若要送礼的话,这个再合适不过——”Kevin眼光落在她从左侧柜架上取下的一件白色石块样的东西,不禁问,“白色?这是什么?”女孩很熟练地介绍起商品,“喏,这是件由大理石制作的浮雕,质地是难得的纯正,并且也象征着爱情的纯粹和真挚,送给您女朋友,她肯定……”他还是好奇地打断,“真是稀罕的石种吗?怎么摸起来怪怪的,这工艺不怎么样吧。”女孩细心地解释道,“这也正是特意打磨至此,石头绝对是纯正,而你看,匠人的手艺也在这上面每一处细微必现。”白色的兔子弯起长耳,仿佛经受了一阵寒风来袭,绒毛微竖,蹲立,眼珠描向前方,甚至有些狂妄。当然完全可以如此形容,那条蛇有些无奈地扭动起身躯,有点痛恨地回头,自己的尾巴正被兔子的前腿踩死,它吐着信子,不无狡猾地挺起头。然而,这一切的一切都发生在过去的过去,向左望一点,蛇已经游出了兔子的领域,经过时间的磨合他搅尽力气蜕去了旧皮,但重获自由的蛇依然披的是白皮。Kevin看到后来不禁蹙起眉来,但是浮雕以宝剑围绕的边框很是讨他欢喜,于是又笑出来。
“怎么样,还满意吧?”女孩热切地问着,Kevin反倒是平静下来,丝毫不在意她的询问,只关注着浮雕画面上的细部表演,这白兔子真的很聪明吗?但是它的尾巴又短得那么可爱,那些绒毛的变化立体清晰,使他有去抚弄的欲望,“噢,这得多少钱?”女孩微笑着说,“先生是第一位上门的客人,老板曾吩咐过可赠送。”Kevin掠过一丝疑虑,随后又轻松地笑,“这太不好意思,那我再买一件好吧。”女孩急忙说,“不,你完全可以欣然接受这份礼品,其他的饰品以没有再适合你的。”他做出鬼脸,不无遗憾地问,“那么你们老板是谁,能否让我见一面?”女孩说,“真抱歉,她从不出现在店里,我是Alice,你好先生,如有什么事乐意为之转达。”Kevin有些明白了,却不理解这种太过刻意的服务目的何在,“噢——你好。我是Kevin。”
告别时介绍,然后再也不会遇见。经纬网交错着各个盲点,却不错过每一个故事。Kevin推开玻门后,户外的雾已然退场,阳光开始得意地游走城市。今天就要离开New York。“呀,是吗,先祝一路顺风。”还热情地端上热咖啡,虽然他来不及喝。走时,她也送行至门口。Alice以最深情的口吻,说着迎接与告别的话,“欢迎您来到Alice主题公园。”当然,Kevin并没有听见、看见这一切的发生。她的笑容跌落成蛾,扎进身后的烈火,暴雨忽至,浇灭了全部的糊弄声。公园破败,童话不再,执念却在。
Kevin乘坐的飞机,在高空暗恋着海洋,掩不住伤情地无奈逃离,快速穿越蓝色的渐变。
寂静。全体寂静。激不其一点波澜。欲求发抗,却毫无身手。它奢望着飞翔,却也只能随波逐流,从污浊混杂的水沟到不再清澄的江河,再到宽容为大的海洋。在能容纳万物的胸襟间游离,辗转,沉浮,抚不尽的伤痛与悔恨从无能倾诉。海洋欲消融它之意识。也心甘情愿地接受。从此,记忆已被抹除,存在也没了错误的立场意义。它最后只想留下三个字:我很好。给自己的母亲。
微风带来淡淡的腥味,却也炫耀着其肆意妄为的行走。她在海边俯下身哭泣。泪水流进干燥的皮肤里,使之重获咸味十足的洗浴。如果能再次看见潮水,她将把自己献给海洋。所有的翻滚、冲撞、抗击与席卷,将一一带来最具抚慰的身体按摩。生命的律动将回归最初的水域。再没有心绪散乱的你争我抢,和不知轻狂的求爱索情。液体融在液体里,化为最完整的同一。
矿物质化合物处处皆有。它的身体颗粒已成肉眼看不见的菌粒。小鱼吃下。比小鱼大一点的小鱼再把小鱼吃掉。大鱼吃掉小鱼。再大一点的大鱼又把大鱼吃掉。层次分明,阶梯渐上,秩序井然。鱼,在海洋深处挑选并暗算着食物,然后警惕着别人的猎食。那条大鱼正准备吃掉另一条稍小一点的大鱼时,被隐在其下的大王乌贼吃进肚中。脱险的那条大鱼侥幸起来,向上一曾海域逃游,却被渔网捕捞。大王乌贼正准备往下潜回去休息,竟被专门的乌贼捕捞网给拖缠住,随着潜水艇而奔向自己的死亡。
“宁静号”溢不住丰收的喜悦,竟有了些醉意。它向前航行,向着不算遥远的陆地驶进。大鱼在船板上翻腾跳跃,却被绳网封死了任何出路。慢慢地,它不再挣扎,假装坚强地面对最后的事实。大王乌贼已经完全没了气力,任大船拽着它在海面行进。狂风忽至,云朵变脸,暴风雨喜欢暗算形单影只的轮船。“宁静号”不免此难。船板上假死的大鱼借着疾雨的冲力,重新腾跃起来,好容易钻出个漏洞,跳进了波浪激昂的大海。
船,最终覆没。人,来不及痛哭流涕,便已被海水霸占了意识。大王乌贼已经死亡,但却是由它带领着残破的船骸坠进黑暗的水域,它的神奇家园。黑暗一步步迈过来,冷静但不无惊喜地欢迎着来宾。无论何时,破坏的结果将是导致另一种新生。比如,船只和人体日趋腐化,又养育了无数的微生物,接着,食物链向更高一级递进。神圣的繁衍手法,从不落伍地继续遗传。
她又会获得另一次难得的机会,好好珍惜自己体内的生命。接着,把微笑带给梦中的心跳。如果想起了海洋的坟场,她会神情激动地把他拉过来,贴着耳,诉说一段心情的诗章。他表情严肃,而后抱住她的肩膀,在其脸颊上一吻。热情的衣,盖住了身体的平和渴求,又覆上记忆的坠亡之壳。我去给你端杯水来。他离开了阳光充溢的房间。最终,水柱填满了那个刻有海草的玻璃杯,空间盈然,纵容了飞翔对驰游的眉目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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