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男和他的熊情人

photograph by Francois Burgun

我相信遗忘是件美妙的事。今天,就在人群中找熟悉的面孔。原来是你。

——他有异装癖,经常用裙子当围巾。他很瘦弱。他打一个喷嚏,熊先生就会马上过来,探出舌头,温柔地舔他的嘴角。熊先生在阳光强烈的时候会隐没在白墙里。他很生气,只要找不到熊先生就会把东西乱扔。有一次,就把汤勺甩向花瓶。那束百合,有微卷的花瓣,在地板上彻底裂开,就好像他咬破的嘴唇一般。

无论是谁来,都是一样的流程。我在昏暗的公车上,对香水感到恶心。

——熊先生总是很好脾气地低头,说,“我带你去洗洗吧。”他把面具重新戴正,装样子的咳嗽,抓住熊先生的手,然后将其带入浴室。他仿佛要溶化在池中。熊先生流下口水,同样被洗浴的水同化,但是他眯着眼睛,就要取下熊先生的头罩。真该死的,你是骗子。你是骗子。

我在等一本书的到来。一部口头的神话,一份黑暗报告书。他说,正为你送过来呢。

——他躺在床上。毫无特色的白衬衣。几条领带。花色。他知道自己选择的是灰蓝色。那些带花的都是熊先生给系上的。歪着头,斜着眼,他知道真相。但不只一个。

回去吧。回去吧。

——熊先生是男的。他当初让熊先生进来,是因为他需要园丁兼清洁工。不过自从做了那个梦之后,他就开始命令熊先生为另一种身份。比如说,可以骑着走的熊先生,可以练习拳击的熊先生,可以用来睡觉的抱枕熊先生。熊先生很乐意为他做任何事,没有哪件失败过。在一个夜晚,三点钟的样子,他醒来,光着身子爬起来,双手扶着床,同时在左右寻找着熊先生。那时候,熊先生的头罩已经放在地上了。他的阴茎向上硬挺,抓住熊先生的耳朵,便将熊先生的头拉近他的胯下。他就要崩溃的那刻,电话来向他问候。汗水从他光亮的肩胛骨流下。熊先生已经咬住了他的乳头。

“你还不走!我要用电脑。”

——熊先生是女的。自称为先生,是想让自己这份工作做得更好。他总是不屑熊先生的手脚,好像一个蹩脚的机器人,虽然对主人忠心耿耿,可是却又不自觉地偷懒。熊先生最初来的时候,是要改进他的生活,因为他日渐消瘦。但是他毫不在意。熊先生时常劝说,你就不爱你自己吗?他会每晚牵着熊先生在房间走一圈,然后在地下室做一些稀奇古怪的模型,每当他在前面走的时候,熊先生都会很自然地贴在他背上,生怕他会消失一样地触摸他。后来,当他借用熊先生的身体来发泄时,就发觉熊先生哭起来的时候是夜晚最美的时段。他透过面具呼吸,只有舌头可以感知熊先生乳房的味道。某次,熊先生对他说,我喜欢你的眼睛,你幽灵一般的双眼只有在此刻看着我。

我站在他身后。

——熊先生是幽灵。是他还没依靠面具生活之前所杀死的邻居。熊先生是他为女儿买的布娃娃。因为女儿不小心溺死在浴缸里,所以熊先生始终开口闭口说,“我帮你去洗洗吧。”熊先生是他梦中的谋杀者。跳出来,不再追杀他,但是囚禁着他。熊先生是他正在创作的一个主角。他想依赖熊先生来换取名声,哪怕不惜牺牲隐私。

他有点生闷气地去上厕所。

——熊先生是他的厚棉袄。他习惯了裸睡,但是也有踢被子的坏习惯。一般凌晨六点之后,熊先生会把厚毛毯收回身上,然后离开他的床。在客厅等候着他第一声命令。只是,上午八点钟之后,熊先生已经躲在白墙里。他每天起来都会发一通脾气。待到下午阳光微弱的时候,熊先生总会低着头爬出墙。在洗衣机旁等他骑上来。两只手拽着熊先生的耳朵,双脚蹭地,头微向后倾,他获得一天里第一份快感。于是,他弯下身,拍打熊先生的面庞,说,你真乖,你说你要什么惩罚呢?

我坐下来,把粉红色的封面摆在桌上。然后翻为封底。

——他将围裙系在熊先生的双肘处。他说,我们去厨房吧。

卡夫卡被村上春树怀念,那个叫乌鸦的少年。我想念他们,这些叫珊瑚的少年。

——做爱之前,熊先生总会取下头罩,这时候他获得第一个吻。他坐在熊先生身上,对准了熊先生的心脏,下力一捶。他说,你会和我一起死。熊先生微笑着看他,他取下面具,骷髅一般的头颅轻轻地靠在熊先生的颈下。

他们祝我深夜平安。幽灵在你身后。

[ 2006年平安夜 ]

附记:终于买下The Coral的第三张专辑Nightfreak and the Sons of Becker。粉红色的梦境。神秘的面具男与隐在树枝后的熊。作为一个收集狂,他们的四份作品是一份完整的成长报告书,我有幸聆听。这些叫珊瑚的少年们,制作了这个粉红色的梦,我拿着它,准备度过我的平安夜。另外,一直念叨的《美国众神》终于拿在手里,触感不错。以上,是一份行走记录。

他如山根般傲慢,你如中村般邪恶哪!


illustrated by 中村春菊

应该从前天与碎的见面说起。哦不,是大前天开始的纠结事。碎真是个麻烦的男生,来不来、什么时候来纠结了一天半,Orz。反正星期五是让我白期待了。星期六继续懒觉。开手机已经是十点过了。正好他从那边赶过来也挺远,那么,我就玩游戏吧-_-。

他完全是来蹭饭的。不过我自己是N久不去校区,感觉很陌生嘛。什么都不知道,拜托同学你也好歹在这里待了四年。倒塌……从一碰面,我就闻到碎身上的香味。呃,同学你又不是来会情人,Orz。反正我仗着比他高,是很想抱他啦~哈哈,不过米机会让我占便宜。

下面说一个新认识的小孩子。从网络找到我,居然是我们学校的大一生。真神奇,他和碎是一个地方的。嗯嗯,反正我知道你的名字,小超超~其他人就不要跟着叫啊叫的。这小孩子头两天挺缠人,我也满有闲。到最后,我给他的印象竟然是猥琐男叔叔。嗯嗯,没错,谁让你在我正迷小孩子的时候找上门呢。不压倒才怪。我的亲友团都是一个劲地支持的说!!!

很奇怪的,碎见我还满喜欢这小孩子就不乐意了,我说你吃醋啊;很奇怪的,小孩子听闻我要请碎吃饭也不满意了,我说你也吃醋啊。OTL,我知道老子的人气没那么好。

话说我知道小孩子叫啥之后,给兔子发了条短信。但是没有回应。本来是想刺激一下的,超超哦。超超哦。你的初恋,孟玮超哦。不管啦,反正他是死人一个。

这个小孩子自以为是高人嘛,其实从我身边走过,还不是小兔子一个。嗯,就是小兔子一个。只有三分钟热度,剩下的不在服务区范围内。我和碎的看法还真是一致。

只是碎有点祸害型,自己要小心就是。我倒是希望猪和你一如往常地好。反正碎见了我又是催我要贺文,倒!

那天我的机子被L整重装了,真是郁闷至死。碎在我对面翻杂志,后来经我传话,居然看上我同学,真是汗。不就是小白脸碎嘛,哎,你快去傍大款吧。

闲扯了这么多大前天的事,那么先回正题。今天依然阳光不错。出去给狐狸、小四寄书,还有一份小礼物。在邮局里等待得发抖,名字都差点写错,原谅我吧。校区还是老样子,我这个懒人以后回访母校也肯定没什么感想。

插广告。《美国众神》出来了,啊,好想要!

本来是去老婆婆那里看有没书卖的,结果是进货。顺便搞了两本中村春菊的《纯情罗曼史》,汗,这名字不是一般的恶……不过我好久没看漫画了,而且还是BL哦,=_=。

插广告。小Brent全名是Brent Corrigan,隶属Cobra公司。

村树说,我正在看漫画不过BL倒是很久没看了,老子最近迷欧美电视剧同人啊。这个,我已经知道了,汗。上回发的小孩子是不错,不过都已经迈过成年线了呃,而且还是Model,名字我是忘了哈。不过牛我迷的小孩子,还真是幼齿呢,有兴趣的同学请往顶图和日历下看。如此说来,我居心不正,按某个贱人的话说就是,你这样下去会犯罪的。嗯,贱人,你过你的圣诞节去吧~

插广告。小Brent很有山根笔下小受的形象哦,新娘如是说。

接下来,狐狸倒是很感慨地“啊她的BL好像很H的嘛”。嗯嗯没错,其实我一本中村的BL漫都没看过……不过随便翻翻,就是大腿大腿呀。然后小受很小孩子,小攻就很奸诈。嗯嗯,这是定式。受要是那么乖,玩都玩不起来嘛。话说中村的画风还不错,可是小受简直是少女漫画的眼睛让我受不了。还是山根好啊,狐狸也啊拉拉说起山根,那什么绯红的标的完了没啊我想看飞龙大人~我就,这个,那个,我也不清楚嘛~山根的受都很喜欢,攻就够让我讨厌的。然后狐狸又说,原来你讨厌鬼畜攻咩?

啥?这个是啥概念。……就是,性格恶劣,喜欢玩弄人吧……狐狸的解释。

还真是有学问,Orz。

下面回到小Brent身上。他神似山根笔下的受,这一发现是新娘的杰作。她还嚷嚷去写小说吧,就以小Brent屁股上的星星为话题。我们猥琐地命名为“菊花与星星”,我们文艺点就是“菊花盛放在星夜”(Chrysanthemum Blooming on a Starry Starry Night...>_< )。同学们都知道说的啥吧?请不要跑题联想哦!

再继续Brent,嗯,确实很山根。不过不调皮任性,很亲切哦。这点是新娘去官网看他回复留言得知的印象。我,猥琐的我,有且只有一部他的短片,啊,而且还是DIY的。躺在草地上,戴着帽子,美好的青春的生涩的18岁啊。应该是吧。

插广告。不是好孩子的可以去驴上拖片子哦……

咳咳,我应该正经的说几句。今天状态还好,有点收获。这两天在播放器重复的音乐是Phor°Noir的Putting Holes Into October Skies,2006年最性感的男声。电子电子如光线一般穿透了他的云,男声溃散,哀婉又柔情。我在八月听见这张献给十月天空的作品。躺在我家地板上,夜夜听见车从楼下来往。电视关了。陪伴我的是木原的小说,与这张美妙的幻境音乐。深夜三四点。凌晨五六点。我的身体并没背叛我的意愿。

Slow Down.It's Goo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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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呼!请为可爱的狐狸默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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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说狐狸吧!

本身是没有见过这种动物的。本来完全没好感。自从高中看过D.H.劳伦斯的《狐》后,就觉得狐狸这生物真是美妙的象征生灵呀。没错,其实我是对里面男主人公抱有好感。不管怎么说,爱一个人就占有到底,这种征服欲还真很强大。在劳伦斯的笔下也好,在其它各类传说中也好,狐的意象永远是性之诱惑。就是很单纯本质的事情,一个眼神,将所有的空虚填满。因为你只看见你想要的笑容。

来说狐狸小姐吧!

我很荣幸见过狐狸小姐一次。只有一次嘛。早前已经说过,根本就像贞子版的狐狸呀。大约半个月前,她对我说,“要好好对待狐狸哟~”,我嗯嗯地答应,但也说“可是我要打死它才有经验的~”。那时候我就强调,这游戏里的狐狸真可爱,还是三尾哦!我记得那时她好像没特别大的反应。不过今天她真的看到画面时,就感慨居然还是三尾狐。

本来嘛,我也不熟悉这一切。因为我无聊,所以我沉迷。游戏里的狐狸被我打的时候,反应真是让人疼爱呀。很优雅的迈步子,眯眯眼。被我冻住后,表情就成 >_< 这样,还有和簪子一般的眼泪,真是可爱。我每次打死一只狐狸,就想到,是不是狐狸小姐也会心痛呢。那么我也去刺激一下吧。

于是她说,“牛你把狐狸欺负得哭了!”

我说,让偶们为可爱的狐狸默哀吧……当然我是很坏心,一切都可以拿无聊当借口。狐狸小姐更欣喜地是对被打的狐狸那美丽的泪花一见倾心,这我也很没办法。谁叫我们的狐狸小姐是个LOLI狂呢。

当时如同隔世般的见面中,我只留下了狐狸小姐的睡相这一惨淡的回忆。也许有一本书,或者长发盖住了大半脸庞。吃东西很小心,更像一只老鼠缩着头进食。呃,请原谅我此处的比喻。她是很斯文的小姐,但是会发飙的,不如称为幽灵小姐吧。语调很轻,但是会让你轻易接受。口才很好,但那不是变相的诱惑。

有时候担心的是,这样的狐狸小姐是会突然消失的。仿佛今市子捉弄美少年律一样,美丽的鬼怪总会带走一段故事。可是她只是会晕倒在路边,这让我有点咋舌。撑阳伞的少女,这明显是印象派的典型人物,然而很快就会变成睡在沙发上的怨女,发垂如瀑。

我一再回忆半年前的见面,都觉得美好得如同幻觉。平和、淡淡的心境在其它时候都不曾有过。或许我比较乏味单调,但也只能是在后面凝视着。

很遗憾的是我忘记了狐狸小姐笑的模样,不过就如她自己所说平常她就是死样子,我也只记得她的死样子。虚弱?无力?苍白?还有很多词语,往往都不能定性。因为我们不能对自己太狠心。

长时间在另一个世界游走,便会得到这个世界的感动。有过两次,狐狸小姐在我一上来就说,“亲爱的,好久不见啦~”,我连忙回答,“嗯,偶很想你~”。她也回,“我也是。”我接着说,“我好堕落啊~”,由这一话题然后我们俩交替感慨自己的堕落史。时间就是这么可怜的记录者。

反正我还继续无聊,偶尔欺负一下狐狸也不为过。是吧。

解释一下游戏里我ID的由来,我比较懒,直接搬用大江健三郎的“孩子三部曲”主人公。具体意义我忘记琢磨了,我疏于阅读已是罪过。

虽然我不用再靠打狐狸升级,但是为了我不能忘却的纪念,于是特地去截了N张图。因为有那美丽的泪花与可爱的微笑,呃,我还是把你杀死比较好。

最后以我的宠物、我的性奴小白虎来致告别说辞。谢谢狐狸小姐造访。呜呼鼓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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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或骰子一掷


Artwork by Stanley Donwood

想像永恒是很美好的事情。沿同一的轨道执著地环绕某个已确认的圆心,即是生活的重复,也是一次次的破土而出。我始终坚信艺术创作基于对自我的反复阐释。

Thom Yorke的个人专辑《The Eraser》将囚笼罩在Radiohead身后,他其实牺牲了部分野心,乐队的休整虽然提供了沉静的氛围,但身为创作核心的Yorke也更背负上对广大歌迷的责任。说什么Radiohead不如当年之类的话,在Thom Yorke面前任何诋毁只会成为更为严谨的城堡堆砌。犹如一场禁闭,《The Eraser》幻化成线条的迷宫把情绪心理裹缠着,他不断重复着的段子就是曾经的复制冰山与饕餮海洋。

丝毫不放弃灵魂的颤栗,把音乐调成更为浓烈的毒药来攻溃自身的毒,在无力的当下撕毁梦的誓约。别轻易用“悲伤”来标识Thom Yorke或者Radiohead,期待只会让你沉沦在旧时光中。不管Radiohead的新作会如何,至少Thom Yorke已经以一曲《Harrowdown Hill》沉淀了过往的忧思。或者说以概念化的自我拷贝来翻新电子化的低空航行也不为过。

一如他们的静候起航。Kent并不满足只拿来做Radiohead的拷贝版,情绪化依然是这支瑞典乐队的最英伦的情结,默默忍耐,用时间来创作,在鱼龙混杂的旋律派大军里毅然起飞,或者说做好了一切向天空致敬的准备。第三张专辑《Isola》是最顺畅的航行,告别了部分英伦风,以优雅而绵延的瑞典语拉开诡谲的晚云。黄昏与黄,是专辑最标准的情绪特征。他们的飞机一旦飞上天,便会投靠永恒的上帝。旋律暗藏波涛,然而心境却是云淡风清。

依然有最自我的表达,多重的吟唱,吉他线的跳转,背景的渐入渐远,Kent是忠诚的犬,守护着歌者的忧虑。这与Radiohead的忧思截然不同,一个是灰心但小心翼翼的Kent犬,另一个是心死且冰冷之极的Radiohead机器人。两者的情感差别藏在深处,而不在所谓拿来比较的旋律外皮。

神的孩子都跳舞,虔诚的人自有自己的神。表达自我始终如一,于此,Kent复制的忧思与Radiohead所传送的忧思并无二致,他们都在挑战身边的囚笼,也妄求着更随性的飞跃。在专辑《Isola》里,飞翔的渴求伴随着吉他噪音,缓缓驰行。有人说,这其中的暗示即坠机,但深信蓝天的恩泽就应有灾难的免疫力,于是歌曲衔接上的突兀反倒成了喘息的最佳理由,然而Kent在歌曲内部的编制上却另有分严谨的细腻。仿佛是清脆的跃入池塘声,一唱四回响,余波不断拓开,又反弹。

所谓永恒,就是信奉循环的奔跑、无尽的飞翔。

Kent为起飞所打造的仪式,把他们自己推向火坑。一切皆无。专辑终曲《747》让飞机滑轮掉头,沿轨道滑行缓缓……寂静,寂静,起喧嚣,言语与交错的吉他声线,叹惋与悦耳的电音循回,几近失真,就要迸裂,Kent号飞机载满了希冀与信仰,穿越风的轻语、云的翘盼,就要逼近澄澈的天际。嗓音如何躁动已经无关痛痒,在唱词结束后,长达三分多钟的吉他噪音尾音将副歌的重复调延绵至高潮。就像飞机在蓝天划出的白色尾线,却又忽而消失殆尽。

那时,Kent的飞机也远去,成了隐约的点。可七分四十七秒的飞翔曾留下痕迹,于是悲伤只在一时。确切说来他们无意充当启示者,如这首《747》英文版的尾句“Maybe this time it won't heal/Maybe this time it will bleed until I'm free”那样,渴求远远胜过痛楚。我不清楚坠毁是不是更具有意义,对于一支渴望名声的乐队来说,跳出窠臼是必然但不意味着撕毁最初的印象。

后来的Kent,诚心,精致,脚踏实地,虽不如早期的气势,也在一定程度上达成对自我的承诺。To be original,是最实在的箴言。那些历练风云的Big Band总会有褪去繁华、返璞归真的时候,好像在绕一个永恒的圆。

以Early Day Miners的《Offshore》为例再合适不过,六支曲目的专辑呈现极为谐和的圆形结构——首尾二曲的全然噪音,器乐化的太空漫游,微弱的烛火照映着最质朴的音乐冥想;曲二《Deserter》的男女搭唱,却为器乐点缀;曲三《Sans Revival》堕入幽远却鼓噪的梦境,曲四《Return Of The Native》以女声回归破晓;第五曲《Silent Tents》拉伸空间、以噪音来诠释寂静,也颇有意境。专辑曲目几乎是无缝衔接,圆融的结构正好映衬乐队的冷色气质。他们这第五张大碟也不那么实验化,一板一眼的器乐演奏,舒缓的唱与吟,却如叙述诗一般充溢着深情。

并不是说一味的表述内心就是真诚的创作,反倒是,一味的改变方向肯定是浮躁的表现。圆,是乐队最合适的生涯符号,围绕着圆心的“永恒”,他们费尽年华地在圆周上翻越自我的高山,可以说是“重复”,但是这其间的飞翔便是“超越”。

像卡夫卡的城堡,像博尔赫斯的花园,成功的偶然与必然有交错也有分岔,抛弃乐队赢利、赚取声名的野心,创作的出发总是因兴致而生的心之投影。如果说《OK Computer》的大获成功让Radiohead始料未及,那么他们接下来只会以更狠的方式杀死那个“OK Computer式的Radiohead”;要是第二张专辑《Verkligen》并没带来转机,Kent也不愁找不到提供如《747》此类金曲的机会。忠实内心,是逼近完美的一个方式,信奉永恒,同时也需要冒一定的风险,毕竟如诗人马拉美所言,“骰子一掷永远取消不了偶然”,在泛滥的固步自封与挑战的飞蛾赴火之间,机遇永远是偶然,但关键的努力便成为那颗具有实际影响的骰子,终会左右乐队或者个人的前程。

即便是绕一个永恒的圆,旋律与真情实感也将为你想像永恒添上最美的一笔。

F. T. W.

突然想起了他,那个有轻度抑郁症的主唱。

还是很小的时候总幻想着自己是外星人,有一天被接走了。或者,我协助外星人俘虏了地球。没什么了不起的。总担心在深深的睡眠中再也醒不来,此后,不再有意识,无法感知地球,任何概念化为空无。原来我与这世界毫不相干。

睡眠就好像死后的世界。每想到已经不存在的我和那时的世界,就很害怕。

其实又怎样,生活继续下去。烦恼如雨后春笋。这该死的世界与我有什么仇恨。点开播放器,虚构的时代依旧热血沸腾。One Piece中罗宾的悲惨过去可以说是尾田的一大妙笔。空白的历史与虚妄的世界政府,颠倒的正义。但是梦想从不会消泯。

逆反心理。就是要与谁谁谁作对。这样想的我已经不是单纯而是固执了。

我喜欢王子样的他,所以把坏坏的French Charme放在我的播放器LOGO上。每次打开,便会笑一下,也不知道接下来的路飞会是多么搞怪。其实身为摄影师,French Charme还真是好孩子。安静,精致,但是潜伏着大量的反叛。

如此,邪恶总在召唤。我始终相信这才是人的本源。中规中矩没有错,人生不过尔尔。当无趣积蓄到一定程度,便会自觉地四处寻找刺激。

骂人吧,没有对象。口头上的承诺被撕毁得一干二净。

或者想起她的漫画:假如你想破坏这个世界。可是这个世界又惹了你,欠了你?我不管,在寂寞时可以学学别人拿着剪刀奔跑,在极端之时便要发泄。

已经回不到三年前。

时隔一年,再次沉溺在The Vines的藤蔓与阳光中。我爬上床,从CD包里翻出这张Winning Days。先听了听Ride,然后径直跳至最后一首,F.T.W.——这才是最合适的心情音乐。

我想看那个男人做出French Charme般的帅气手势,然后在摇晃中把麦克摔至墙角。最后,阳光漫过了所有的藤蔓迷幻花纹。

其实,不需要任何理由。看你不爽,就可以把你删除。

播放器的功能,只不过在于提供一时所爱。

最后想笑一下的是,依然记得,为了确认曾去看了看Winning Days的国内引进版,果真没有F.T.W.。对此,我们比The Vines更郁闷。

不高兴?那么不妨Just Fuck The World。

途经朱少麟的咖啡店

粗质,娴熟,圆融,这是三本书的气质。或许你会更喜欢《伤心咖啡店之歌》的励志与劝慰,或许也会沉迷那场纯粹艺术的双人舞蹈,但我偏心于那场不会降落的滑行、那座没有出口的荒城。地底三万尺之下,是骸骨,是梦幻,是你不可知的真实,还是坠入黑暗的心?与邪念同在,才是人性的完整。

蓝色的迷幻

可以假设这么一天,有适量的阳光,在街角发现一家新开张的咖啡店,招牌那深幽的蓝色吸引到你。然后走进去品尝一杯,觉得可口,欲问老板,她却只微笑不作答。从此,这家咖啡店成为你在繁忙工作之余的逗留场所。台湾作家朱少麟的出现,如同在都市人群交错而过的街角开了家神秘口味的咖啡店,她调配的咖啡是有关人们心中的那么一点蓝,“像天一样蓝,不,还要蓝一点;像海一样蓝,不,还要再蓝一点;像在宇宙的深处,幽邃宁静中,无边无际的深蓝。”

1996年处女作《伤心咖啡店之歌》甫一出版,即倍受褒奖,28岁的朱少麟更被评论界冠以“天生的作家”名号。何谓天生?在这快速阅读的商品经济社会,写作者如能实现对自我坦诚,便会有令人惊艳之感。而她当属其中。小说夹杂着大量对于“自由”的辩论,分别以不同人物的社会立场和个人阅历,梳理着现代都市人对生存定位的种种愁绪。这无疑也延续了上世纪中叶“存在主义”思潮的精神。其实,对自由的质问在不同时代皆有着同样长久的新意,毕竟对自我的意义探询始终是个亘古的命题。如果有了答案,那么就不会这么伤心,小说里,他们一直在探索中追问自身,该对什么“负责”,什么才是“个人化”但不“唯我化”的“自由”。逐渐地,情节仿佛条件的不断积蓄,抵达最终的顿悟之境后,那些纠结的困惑也烟消云散,“伤心咖啡店”已不存在,每人都走向了自己最终的人生选择,殊途却同归。

爱情成了哲学思考的佐料,然而强大的人格魅力又使得读者对人物的爱得以升温。质朴而执著的马蒂,俊美却孤独的海安,爽朗如男孩的小叶,清醒似局外人的吉儿……他们以“伤心咖啡店”为心,存活在一种广袤而无垠的蓝色里。困惑终不能称为困惑,只是人类妄求在虚无苦境中得到某种解脱罢了。在暗中舞动身姿,也把全部的信念交给沉醉人心的音乐。他们迷茫着,却也自省着,争取着,也还悲伤着。忘了说,这伤心咖啡店之歌其中一首便是Pink Floyd的Another Brick in the Wall。

独立之舞

三年后,她开始经营一场名为“天堂之路”的舞剧编排。《燕子》成了朱少麟自由思辩的成熟之作,褪去了前作的晦暗,迈出面向生存及死亡的从容舞步。词风与其说犀利,不如说精简,将酸苦融进成长的心境。所谓人生,莫不是像这场舞剧一样地反复编排演练,直至逼近完美,但只能跳一次,将全部的华美与骄傲在唯一的舞台上、仅有的舞蹈中跳尽。因此,之前必须承受住身体上的物质性疼痛,其后才会享受到艺术诠释中的精神愉悦。

小说中的阿芳作了个选择,使她放弃了朝九晚五的职位,来跳这场舞。同时也把全部尊严与才华赌上,以获得一张通向极乐天堂的通行证。反复受挫,但坚持着,这毅力已是一个舞者对自由选择信任不已的自尊所在。于是,在扭伤中疗治自我,在跌倒里纠正自我,在空无一人的排练厅训练自己的坚强。孤独之舞,莫过于此。但在可容纳几十人的舞剧中,在可容纳数百万人的社会舞台上,对舞者的考验不仅仅是孤独与自傲,而是更具协调性的沟通与合作。如果一个人听不见,那他只能依赖观看来跟随别人;如果这人封锁着一道门,那他准会打开另一扇门以让他人进入。龙仔(谐音聋子)便是这样一个把自己孤立在舞团之外、被他人忽略却又让自身醒目的舞者。他无法言说,眼睛是他与外界的唯一纽带,他为了舞蹈而竭尽热血青春,他的天才却只在未破开的孕育中。在这场“天堂之路”的铺建中,人性中的纯粹与善真被穷尽,然而令人警醒的是,天堂更让人铭记的应该是其毁灭一面。心里想着陨落,然后才跳升至最愉悦的云端。以龙仔与阿芳的舞蹈为例,无性之爱、无法结合之苦意味着爱之终极,或许这种选择有错,但在天堂木门外,龙仔的童男之舞真正将悲痛的存在主题演绎得淋漓尽致。

实验的太空之旅

自《燕子》热销后,朱少麟以不曝光、不接受采访的姿态隐于台湾文坛。2005年推出的个人第三部长篇小说《地底三万尺》,明显把前两部的现实基调拉开,营造了一个与世隔绝的被抛弃的河城。繁琐的社会关系宛如枷锁一一掉落,只剩下人心最真实的一层。梦境式的氛围却处处含有影射,仿佛是现实世界的对照物,河城的出现与破败都建立在一种批判社会的意识形态之上。善被放大,恶也被放大,但同时折射出另一束温情的光芒,人性的善恶对立界限逐步模糊。为了生存,势必要放弃点什么,有时也得逼迫自己做些不情愿的事。在各类悲剧中,面向自我的拷问却依然驱除不了迷惘——这种悲尤为深沉。因自身的信誉被社会所抛弃,这些人被派遣到河城也因而观照着内心与另一边的世界。

故事的叙说宛若一轮又一轮的掘土,一层层向地底深入。换了四个叙述者,却挖出同样的东西,比如说:先是灵柩,接着向黑暗土层挖,直到地底三万尺之下,一具完好无损的尸骸展现在读者面前。在一个互相猜疑的社会,各自揣测,信任度几近为零,然而这具故事的尸骸不仅是河城世界观的象征,也是人心的一记警钟。信仰已死,那么意识是为何而生?摒弃大大小小的垃圾,然而到底什么才是垃圾,什么是无法遗弃的财富?故事解说者颇有意味地将垃圾喻人生,其实也将所有对物质的执念化为同一,我们坚持己见的肉身,无非是想要个永恒的安宁,这执念却沦为形而上的美学追求。肉身会死,精神只会趋向同一的圆融,由此,在河城的世界里,各种颓靡将带来同样的新生。

面具需一层层揭开,然后袒露真实。对自己坦诚;以在这世界上的颓废,换来对自己的负责——这类说教出现在《伤心咖啡店之歌》里合情合理,然而在《地底三万尺》这个隐喻无处不在的世界里,说教便成牵强的狡辩。轨道应有尽有,命运呈圆形循环,一切人物的存在思索并不能带来救赎,他们只以特有的方式开动一艘星际飞航,得以遁入那无边宁静的飞翔中。事实上,希望只有那么一点,可他们都知道自己的局限,于是在挣扎中扼杀原有的信念。噪音被制造,噪音也渐渐消褪,实验氛围下的风景总是置毁灭于希望之上。可是朱少麟用故事开着善意的玩笑,以梦幻般的联接方式,带领我们在镜像空间的太空世界旅行,穿越色彩的渐变,直至透明,直至永恒的宁静。然而这个世界仿佛只存在于咖啡杯里,迟早会被因香气而好奇的你一饮而尽。从此,隐喻即转为现实。

通俗歌曲·摇滚
2006年10月